水墨作為材質,如何為抽象提供一種新的可能性?水墨抽象如何一方面具有純粹的音樂構成,又具有水墨自然性的韻味?在加拿大旅居二十餘年的朱嵐在二者之間形成了自己的獨特語言。
就形式或“形勢”而言,朱嵐自覺從圓與方的變形開始,或化殘圓為方,或化方為圓,不僅僅是西方明確的幾何形抽象,而是變化著的形勢,保持圓之為勢的游動,但這個渾圓一直保持分裂,甚至滾動,那是在滑落與失落,裂開與聚合的圓,暗示那是在異國他鄉漂流的藝術家僅僅攜帶自己那顆孤獨的心,這些有著心情、有著心事的圓,或厚重與厚實,或破碎與飄浮,但一旦來到紙面上,就獲得了生命,一顆心需要另一顆心來呼應,一旦它落在紙面,空白的紙面開始迴響,開始回應,形成一個個回聲空間。一個“形”一旦炸開或裂開,其他“形”就隨之而動,空虛的圓或實心的圓,亞鈴狀、虛線狀或空心的圓,不同的變體,伴隨不同的色調,都在流動,在彼此呼應,這是音符的譜寫,這是純粹的傾聽,朱嵐有著絕對的聽力,這是對心之沉默的傾聽,“沉默”與“水墨”,生命的心音在迴響!水墨抽象能夠做到如此準確,幾乎是罕見的。
朱嵐純粹從墨色本身的音樂對比度出發,從墨色與形勢結合的乾濕濃淡以及對墨色的控制上,讓濃重的墨塊砸響空白平面,讓不同的圓形帶有不同的色調,基本上是冷感的色調,虛白,淡白,灰白,各種不同色調的細微的灰色體現出畫家對畫面的精緻處理。有時候在墨色中加入丙烯,或者帶有呼吸的茶色,增加了色彩的細微層次。朱嵐讓墨塊相互撞擊,抵達“吻合”狀態:她的《吻》系列契合了這個追求,“吻”是一種親密性的經驗,是陰陽之間的協調,也是事物之間的吻合,畫面上,墨塊,墨色,墨線,墨點,彼此之間有著絕對的呼應關係,有著音樂般的準確性,似乎是兩個生命之間的吻痕,尤為迷人。這也是默化與墨化之間的吻合,是水墨真正葉韻的協調!而在《江山》系列上,墨影浮現出山形的輪廓,但僅僅是自然與傳統山水畫的余象記憶,也是在不同墨色的對比中,捕捉自然的呼吸,那是自然山形內在起伏的韻律,一旦加入朱紅色,似乎讓我們聽到了自然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