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色彩旋律——揭開張華清油畫之旅的大幕

時間:2014-03-12 10:07:55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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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握油畫藝術本體特徵和色彩語言的豐富性、美妙性來審視,留學歸國、長期供職于南京藝術學院的張華清教授,堪稱為畫壇佼佼者。橫跨半個多世紀,執教的同時熱心於創作,收穫豐盛。特別是新時期以來創作的一批以揭示大自然絢麗之美富於生命機趣的風景、花卉等等傑作,尤為突出。筆者以為,所謂“油畫姓油”,在同行內,張華清的作品很具有標識性和示範性。2006年,俄羅斯聯邦駐上海領事館柯安富先生,遵照普京總統命令,授予張華清教授“聖彼得堡三百年”金質獎章,表彰他為發展油畫藝術、美術教育與中俄藝術交流作出的突出貢獻。透過這難得的榮譽,梳理一下這位享有盛譽的油畫家,是如何結緣藝術、努力拓進的,會給人們帶來啟示作用。

一、在“東方紅、太陽升”的時代歌聲中,年輕的張華清,懷著獻身藝術的美好憧憬,于上個世紀中葉,有幸跨出國門,去蘇聯國立列賓繪畫、雕刻、建築美術學院就讀。良好的教育與六年多的刻苦磨礪,使原有的“基本功”脫胎換骨,生動地把握造型和熟練地駕馭油畫色彩語言的堅實能力武裝了他的藝術肌體。

這大抵是歷史的選擇和個人命運的安排。張華清這位1932年出生於山東肥城的農家子弟,在青少年時代就有過與戰爭硝煙相伴的經歷。繼後又披著新中國誕生的禮花于1950年進入了山東大學藝術系。畢業後任職于華東藝術專科學校(南藝前身)。作為重點培養的藝術教育和創作人才,1953年他被派往中央美術學院繪畫藝術研究班進修深造。素描和油畫受到徐悲鴻、吳作人、王式廓等名師的教誨和指導。時處建國之初,充滿希望和光輝前景的新中國,使每個年青人在學習、工作中熱血沸騰。張華清的學習勁頭,如火如荼。1954年畫成的油畫《自畫像》,受到吳作人先生的充分肯定和讚揚,事藝信心倍增。王式廓先生的教學嚴謹紮實,也給他以榜樣性的引導。總之,在中央美院兩年的進修,宛如沐浴在繪畫藝術的溫泉中,受益匪淺。

命運繼續垂青於他。經過推薦選拔,1956年8月,張華清與幾位同學一道,歡樂地踏上了去往蘇聯留學的征程。

址于列寧格勒(聖彼得堡)的列賓美術學院,係250年前“俄羅斯皇家美術學院”的延續和發展。其經驗之豐、積澱之厚,教學體系之完整,培養人才之獨到(列賓、蘇裏柯夫等繪畫大師均出於此門),使不少同類學校難以望其項背。嚴格的現實主義藝術訓練原則,覆蓋到每一個教學環節,效果突出!無論是素描,抑或是油畫,均以長期作業訓練為主。從擺設模特兒、道具,到確定構圖和勾勒小稿,從作業要求到課程講解,整個的教學活動安排一絲不茍、絲絲入扣。加上張華清的費心用功(大量的筆記曾寫成《張華清回憶錄》一書出版),常使他在學習中收批郤導窾之效,其素描造型能力(導師為契斯恰柯夫關門弟子米哈依諾夫教授)和色彩冷暖的發現、表達能力翻然強化。那人體素描的生動結實和三面五調的自然和諧,那色彩表達人物形神(如《坐著的女人體》、《喀秋莎》、《主婦》、《黑海浴女》等作品)的旖旎感、躍動感,令人矚目。

除了課堂作業外,還常由專業教師帶領他們去艾爾米達什博物館、俄羅斯博物館臨摹大師們的原作。張華清就曾先後臨摹過雷諾阿、凡·高、高更、列賓、蘇裏柯夫、謝洛夫、馬蒂斯等人的作品。大師們高尚的藝術趣味和卓越的油畫技巧,幾乎紮根于他的心靈。

畢業創作油畫《江南的早晨》,是張華清六年專業學習收穫的集中體現。他是進入約幹松工作室唯一的中國學生,主授油畫教學的一直是薩依採夫教授。在作品答辯會上(1962年6月)這位導師興奮地説,張華清善於“將學到的基本功用於表現民族生活創作題材,進行藝術形式上新的探索”;另一位教授梅爾尼科夫則認為,“這位中國學生的處女作是有獨創性的,選擇的藝術道路是正確的”。

二、回國了。“把藝術還給人們”的夙願和社會擔當意識,讓他義無反顧地融入到“革命理想高於天”的歷史大潮中。受到特定時段文藝政策的影響,畫家努力而又不無困惑地在實踐中探索著油畫創作。

1962年11月,帶著在列賓美術學院被授予的“藝術家·油畫家”稱號回歸祖國。“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筆者清楚地記得,他回到南京藝術學院後示範性地寫生模特兒的熱烈場面:青年教師們座列周圍同時作畫,學生們圍觀讚嘆。素描、油畫為何物?大家要看看回國的留蘇生和馬克西莫夫培訓班學員,筆上烙著蘇俄印記的形象答案。儘管在“西畫東漸”上,有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及此後留洋的前輩大師們,徐悲鴻、劉海粟、林風眠、顏文樑、呂斯百等人在教學和創作上,早期帶來的不可低估而有拓荒意義的影響;但不容置喙的事實是,由於時代意識形態的需要,蘇俄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藝術創作和教學主張,曾一時風靡于我國大地。五十年代留學列賓美術學院的一批青年藝術精英,遍佈我國主要藝術專業院校,成為新中國社會主義高等藝術教育體制探索和油畫創作的重要骨幹力量。

懷著感恩和回報社會的願望,在那特定的歲月,像很多畫家一樣,張華清要用油畫來謳歌社會主義建設成就,謳歌工農兵、謳歌領袖。當年藝術的評判標準,“革命的政治內容”當然名列前茅。因之,紅色繪畫創作便成為一時之盛。簡要地羅列一下這一階段他的主要作品吧:1963年至1977年,他先後創作了油畫《大別山村》、《黃山腳下》、《韶山黨支部成立》,素描畫《毛澤東少年時代》,油畫《毛主席去安源考察》、《新農民》、《瞿秋白》,宣傳畫《虎踞龍盤今勝昔》,油畫《農場一角》、《天塹變通途》、《童年的夢想》、《雲臺山之晨》、《海島》、《行軍途中》、《毛主席與知識青年》、《你辦事、我放心》(合作)等等。

不難看出,題材的政治性明顯。而在油畫藝術表現上,作者留蘇時學到的一身本領,卻難以與時代要求準確對位。矛盾産生了,一時難以排解。“文革”期間,“高大全”、“紅光亮”的創作鐵則,不容背悖。正宗的油畫藝術語言和創作中的情感因素,應該如何發揮和激揚,經常在他的思緒中盤旋。另外,如何擯除藝術創作成為政治的傳聲筒以及油畫的民族化問題等等,也不斷糾結著他,敦促他在學術上求解,在實踐中探索。

三、“改革開放”的國策激活了文藝創作。“鍾情自然、熱戀生活”的張華清,躬逢盛世。他直面大自然斑斕繽紛的色彩世界,馳騁畫筆,揭示造化玄機。絢麗醒目、厚重豁達、內蘊豐滿、神采飛揚的油畫風範,使他最終成為新中國當代屈指可數、高揚現實主義創作精神的油畫家傑出代表之一。

時代精神氣候的變更,使張華請的油畫“生産力”得到了徹底的解放。過去羈絆他油畫創作的條條框框被衝破,自由選擇和一任個性張揚,讓他油畫藝術的亮點閃耀不斷。繁盛的中外文化交流,使他的油畫作品,在與其他不同流派的對照中,一幟獨樹,廣受好評。那種洞察色彩、調遣色彩的本領臻于出神入化;在作畫狀態中的情感投入則又完全擺脫了世事俗氛的干擾,專注而入了無塵埃之境。

與主題性創作比較,他似乎更擅長于狀寫神奇的自然風光和賞心悅目的花果瓶罐,這些對象,讓他筆下的色彩彪炳生輝。從審美視角看特色可歸納為四點:

其一、色彩富有對話感和生命力。

孤立的色彩只是無情之物,而一旦結伴為伍,便可能激發出一種視感上的生命力。對於色彩,張華清具有超常的敏感度和準確的判斷力。長期磨練養成的“火眼金睛”,使他善於去發現色彩的微差,並導演這些微差,形成錯綜有序的對話氛圍和畫面情愫。施色的冷暖、明暗、厚薄、深淺、輕重、緩急等等,就那麼一點點區別、一點點相左、並置恰當而活潑異常,對話相諧而青春常駐。這不正是哲學上對立統一規律在油畫藝術創作中的靈活運用麼?瀏覽他在異國鄉村所描寫的自然景觀,如《鄉間小路》(俄羅斯)、《秋》(美國)、《陽光》(澳大利亞)等,耳中仿佛響起貝多芬第六交響曲《田園》中的愉心旋律,一個是色彩的對話,一個是樂音的交流,同在有意的碰撞中迸發出生命的火花。進一層看,色彩的對話體現為瞬間印象和情感的豐富表達,難度很大。印象派始祖莫奈曾仰天慨嘆:“要表達出我想捕捉的那‘一瞬間’,特別是要表達出大氣和散射其間的光線,需要多麼大的努力啊!”事實確然如此。張華清已經遊刃有餘地把握了運色技巧,但他卻從不滿足,總是懷具得隴望蜀的期求,精心勵志,上下求索。他的畫幅昭然、躍然,畫中緣於色彩的彼物此物,往往身披陽光、大氣而向人們綻開笑顏。

其二、畫作富有自然感和親和力。

對於藝術,人們特別推崇那些“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力作。矯情造作是自然、純凈美的大敵。張華清畫作給人的突出印像是,飽含真情實感、杜絕招搖作秀。在五光十色的美氛中,內蘊著質樸、真誠、祥和,招展著真善美的旗幡。且看他筆下的許多傳統意義上的靜物畫,在佈局和表現上已經很不傳統,著力於一個“創”字向自然美貼近。畫面上的花卉、水果、瓶瓶罐罐等等被表現對象,疏離了常規性的背景佈置,常常使它們與窗外的自然風光蟬聯,或者乾脆邀至室外與自然景觀擁抱,共同譜寫色彩的交響樂章。畫于俄羅斯的《小貓與花》、《白瓶與花》,畫于美國的《女孩與花》、《有蝦的靜物》、《紫丁香》,畫于澳大利亞的《海邊的花》、《野花》等均可為證。這樣一些高揚自然生機的佳作,往往能得“巧奪天工”之妙,並因此生發出更大的親和力。

應該説,這種自然感的追求和親和力的獲得,是畫家開闊的心胸和創造性勞動的反映。張華清皈依寫實主義,但他不持門戶偏見。畫家不僅推崇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威尼斯畫派的提香、德國古典畫派的荷爾拜因、西班牙的委拉士貴支、荷蘭的倫勃朗等一批傳統寫實主義大師,而且對於著名的印象派畫家雷諾阿、對於具有現代藝術傾向的著名俄國畫家弗魯貝爾、柯洛文、捏斯切洛夫等人也給予很高的評價。他認為,否定“寫實”或只要“寫實”都會危害藝術的成長。當然“寫實”也要發展、推進,不可故步自封。對主觀情感的自然與客觀實存的自然雙向索取,已成為華清展拓自身藝術之路的重要實踐。

其三、藝術盪漾西方味與民族韻。

張華清的畫作,因色彩的斑斕而洋溢著西方風味;又因類如中國寫意畫的橫涂豎抹、跌宕有致,而具有了民族藝術的清韻和意境。他在窺探自然色彩奧秘的“外師造化”中,“中得心源”于境界昇華;在“得意忘形”中融匯了中西藝術的表現情趣。一位俄羅斯藝術家M·維爾林為文盛讚道:“看張華清的油畫作品,令我們信服的是:東方與西方竟然走到一起來了。這些作品給人以驚人的印象,這説明張華清教授是一位繼承民族傳統精華又能堅持革新的中國藝壇色彩藝術的奠基者,他的藝術實踐為東西方的藝術想像和創造的空間開拓了廣闊的道路。”言之鑿鑿可信。如,他在1996年所作的《澤納高而斯基城》(俄羅斯),色彩豐厚而典麗,那天空、那建築、那樹叢、那水流、那路徑,組合得節律起伏、和諧有序。《大教堂的鐘聲》(俄羅斯)則是另一番風韻,在茫茫晨曦的覆蓋下,教堂高聳的那種莊嚴感、神秘感和歷史滄桑感,被造型的色彩傳播得那麼惟妙惟肖,婉約地透露出幽幽的詩情畫意。

作者留蘇期間,曾孜孜以求,直追西方油畫藝術堂奧;另一方面,在東方的本土藝術中,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影響著他,他深愛石濤、齊白石等開派大師們的畫作、畫語。他體會到油畫不只是寫實一端,“寫意”一樣可行。油畫的民族化,絕非用油畫筆蘸顏色摹倣中國畫的皮相,而是在油畫創作中民族精神的滲透,是作畫中主體意識的強化和不為對象形、色所囿的詩意追求。再現與表現、寫實與寫意,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張華清深諳其中三昧,綜合中西而“法自我立”。誠如俄羅斯文化部長傑緬契也娃的卓見:“西方與東方兩大繪畫學派在張華清創作中被有機地融合在一起了,正因為如此,這位大師的作品是獨一無二的。”

其四、畫面充滿張力感與感染力。

張華清視留學的俄國為第二故鄉,改革開放接著練兵式的新疆寫生之後曾有幸三次飛往,興奮、歡愉的心情可想而知。“老夫聊發少年狂”,習藝的故土喚醒了藝術的記憶,召回了技能的絕招。返回激情燃燒的歲月,刀筆並舉,彩色飛舞。湎于美景,卻去倦怠。寫實的傳統在他筆下融出了新機,大氣磅薄的情勢收于尺幅。例如《晚霞》,寧靜的農舍,被美如錦緞的霞光呵護著,意境醉人。再如《阿霞的瓶子》,作者將生活中平平常常的杯子、瓶子等,以色彩點簇,頓即燦然、煥然、斐然。畫面色彩渾厚、斑駁、華美、富麗,似成于沖浪式的調控,其視覺藝術的審美張力,躋身於藝術大師們的作品行列,毫不遜色。

作者告訴我,在此後去美國、去澳大利亞的藝術旅程中,創作的激情有增無減,眼睛的判斷力更為敏捷。面對新穎的大自然美,作者的心靈被凈化,生命被融解,欲罷不能的創作欲、表現欲被充分激發出來。《遊艇》的激烈,《風帆》的靈動,《院落》的恬適,《秋韻》的吟咏,《石柱旁靜物》如粧的明凈,《別墅一角》的盎然生機,《澳洲南海岸》水石相依的溫馨,《海邊的花》花水盼顧的友情,等等,幾乎件件都是情景交融的産物,幅幅都播布出一種藝術張力,令你受熏陶、受感染。

華清教授的大量作品表明,內中的張力和感染力,源於作者深厚、紮實的基本功和罕見的色彩表現技巧,源於從生活真實到藝術真實、從生活美到藝術美、從形貌到神韻的提煉和昇華,源於作者感悟動情而付諸筆端的造型華章。可見畫什麼並不重要,誰來畫才構成關鍵。如魔術一般,華清作品中豐富的顏料附麗于畫布上,竟是那麼風情千種、意緒無限。與其説作者善於運用刀、筆,不如説他善於發現生活的美,善於將藝術的審美情感、力度傾注到刀、筆上。“綺則絲絲入扣,麗則燦爛可觀”,刀筆縱橫交錯,而達神來筆隨之境。人們稱道的醇濃油畫風韻大約與此很有聯繫。在國內油畫界,目前能厚積薄發、不落俗套地駕控油畫語言而使作品醒人耳目者,其實並不多見,作為上乘作品的“老字號”,華清的作品當之無愧。上海同濟大學周君言教授説:“張華清的畫是用寶石鑲嵌出來的,他像唐僧取經一樣,取回了真經。”在討論會上,有一位畫家更是懷著激情讚佩道:“這批油畫作品,已標誌著他是一位傑出的油畫家,並在色彩方面取得了很高成就”。

(丁濤  本文發表于2012年《美術》雜誌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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