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圖説話

時間:2010-10-14 19:25:14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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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趙力

9月的一個艷陽天的下午,我在北京西郊的畫室中見到了畫家李木。畫室的白墻在陽光下白得刺眼,室內的用具猶如抽象畫般的簡潔有力。李木的話同樣很少,但卻是有問必答,幽默智慧,我喜歡這樣的藝術家,他符合我所接受的那種有關藝術家的定義標準。很快我們的談話即告一段落,他説他要趕回清華大學上課。他開車離去的時候,並沒有頻頻跟我揮手告別。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我徹底地明白了李木把簡單的事情儘量簡單化的性格秉性。所以,我也很容易理解到為什麼李木要把10月份的個展命名為“圖畫”,正如他為2006年的個展題名為“情景”那般。

單純,無疑是李木所推崇的關鍵詞。事實上,近些年來的藝術的確變了很多,哪怕不是面目全非,起碼也是變化明顯——它變得更加得難以琢磨,變得更加得複雜多樣。在過去,我們尚可以信賴藝術評論家們的有力闡釋,但是現在這種相信已經變得將信將疑,評論家們似乎也成為了當代藝術故弄玄虛的“同謀”。因此,單純或許成為了某種值得尊敬的當代價值,而真正將其付諸實踐的也就成為了當下的稀缺性資源。

繪畫,當代評論家曾經預言了其命運的終結,如今則早已跳離了預言中的宿命而生生不息。推崇單純的李木,對於繪畫從來就是不離不棄。在李木看來,命運多舛的不是繪畫,而是妄自尊大的當代文化本身。

藝術作品不是為了改變歷史進程而作,它的目的地也不僅僅是要達成所謂的“標新立異”。“指點江山”是一種無比錯誤的“江湖習氣”,稱得上“大師”的作品也從來不是所謂的立場“亮劍”,或者觀點正確的“社會評論”。面對當下的資訊氾濫和社會變形,李木認為花樣翻新和追逐時流對於藝術沒有半點好處,而只會令自己更加得心煩意亂。正如李木關於“圖畫”的命名方式,實際上他在提醒我們超離世俗而內心釋然的孔徑,除了宗教、死亡之外,還有藝術。

事實是“圖畫”,不僅僅是我們所看到的那樣簡單,李木或許想這樣説,幾十年過去了,我確信一件事:我還沒有真正理解什麼是“圖畫”!的確“圖畫”,已經成為了李木堅守的某種原則,他通過自己的創作意圖探求這樣的終極真理,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無限地接近並不代表著可以成為真理的代言人。任何的奢望就是任何的失望的“禍根”,李木也很清醒的知道這一點,於是李木也總是視單純為自己最強有力的“戒毒藥”。

在幾十年的創作中,李木單純地選擇了“風景”這一畫題。“風景”,就像“圖畫”一樣簡潔而明瞭,但是李木想説的是:你覺得你知道了,其實你沒有!在李木的筆下,“風景”早已不是特定的物象,創作也並非關於特定物象的如實摹寫。可以這樣説,李木的風景畫,一方面是他作為藝術家的特有方式,一方面更是鮮明的文化態度和某種的知識生成。或者也可以這樣説,李木的風景畫,建立的正是一種美好的情感秩序,一種知識的視覺想像。

通過這些風景畫,李木彰顯的是一種具有針對性的熱情:具體表現為一種瞬間的心境,一種存在的狀態,一種核心的精神訴求。在這些畫中,李木保持了非常強烈而敏銳的感覺——對寂靜的鄉村和繁華的都市,對殘垣斷壁的古跡和煥然一新的重建,對懷古幽思的茶館深巷和人聲鼎沸的酒吧街邊,對艷陽高照下的寬闊廣場和萬里星空下的時光客棧,都懷著深刻的情感。李木認為,“風景”創作的真諦就是必須對一切景物都要懷著強烈的情感。因為一旦缺少了熱情,創作就會變得空洞、膚淺、缺乏意義;因為一旦缺少了熱情,不再抱持著關愛的心緒,你就沒有真的在生活。

 


更多的風景創作,可以説是李木“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行知結論。李木的旅行,不是浮光掠影的穿梭訪問,也不是逃避現實的離群索居,卻像是美術考古式的現場爬梳。一些作品從表面上看,明顯是在對美術史經典圖像的情景再現,猶如“探索發現”這樣的電視片的手法,但是從更為深層的角度而言則是藝術家將美術史作為資源所進行的文化叩問,其中的《直布羅陀海峽》、《梵谷離開後的咖啡店》、《莫奈的廚房》、《里昂火車站》等等,也更像是東西方文化間的一次傾心對話,尤其表現為某種的自覺反省和返璞歸真之後的新知生成。以此而論,李木也更像是一個學者,或者説是一位具有“書卷氣”的藝術家。

李木的“書卷氣”,還具體表現在他關於技法語言的研究態度和有關的文字闡釋。他的一本名為《知道得和想到的》的著述令我感觸頗深,很難相信這是一位立於當代的中國藝術家的所思所想、所述所錄。事實是作為一名藝術家,既要知道技術語言是一種實現創造的必要手段,還要知道它的思想基礎以及它的實踐意義,然而在嘈雜浮躁的當下我們對此早已充耳不聞;此外,現實中的中國藝術家也一味地接受西方式的方法邏輯和思考向度,偏執于遼闊的空間去尋求“大尺度”的視覺奇跡,而失卻了東方原有的博大中見精微的精神傳統。李木的藝術語言體現了他自有的“辯證法”,他基於單純所提倡的是某種的“縮小意識”,即通過“小尺度”的平易近人,轉而強調的是技術語言的深度理解與適用性的實踐意義,復歸的是細緻精美的傳統,提倡的是精明的判斷能力,以及竭力避免美的感性意識走向殘忍的行為和低俗化的“一地雞毛”。

李木對於單純的追求在近期已經“洗練”成為更趨黑白化的畫面,他説這樣的變化與自己的心態毫無關聯,然而或許他要針對的卻是社會整體性的病態現狀,並以“唐吉坷德”式的孤傲不群來針砭現實積弊。我從來不認為像李木這樣的藝術家是非主流的,事實是關於藝術家的劃分從來只有一個亙古不變的標準——“好的藝術家和不好的藝術家”。同樣,亦如那句名言——“真理永遠都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看似悖論,然而事實卻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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