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有關青年藝術家及其市場的討論越來越深入和客觀,任何一種現象的産生都不是偶然的結果,而是經歷很長時間的準備和醞釀,有著充分和必要的內部條件和外部環境,在當代藝術市場調整的最近5 年,調整的不僅僅是成名藝術家的市場價格,同時更主要的調整是藝術市場的本體資源——藝術家,藝術市場在調整洗牌,藝術家也在調整洗牌,很多藝術家被無情地淘汰,也有很多藝術家開始在藝術市場嶄露頭角並逐漸成為新勢力的領航者,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70 後”、“80 後”的青年藝術家。青年藝術市場正在成為收藏和投資領域的一個重要關注板塊和主題,其中藝術市場的新晉資本有著不斷發掘和佈局青年藝術市場的趨勢。
中國藝術的“西進運動”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這是一個講信用的時代,又是一個欺騙的時代;這是一個光明的時代,又是一個黑暗的時代。” 狄更斯在《雙城記》中的這段話也許是對中國當代藝術在面對文化交流趨勢下的一種現實境遇的真實寫照。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今天的社會意識形態開放,藝術家外出交流辦展變得相當容易,越來越多的藝術家開始走向國際市場,通過不同的合作方式在國外舉辦展覽和相關藝術活動;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由於中國藝術市場的急速發展,很多藝術家和藝術機構開始急功近利的對外推銷自己的作品,很多的展覽變成了純粹的商業展覽,展覽品質參差不齊,展覽的目的也不僅僅是文化學術交流為主,商業和資本開始佔據主導,這樣的展覽和藝術活動不僅造成了中國人自己對於當代藝術現狀的混亂不堪,也對外造成了中國當代藝術整體上靠規模和出格的行為意識搏出位,只是賺了外國人的眼球,而沒有打動他們的內心。對於這種近年來出現的頻繁到國外舉辦展覽的藝術現象,在充分肯定對外交流活動的積極意義時,我們也需要冷思考。
藝術展覽活動應以互相學習和文化學術交流為主,讓不同的文化語境能夠找到更多相融相通的地方。在近代美術史上李叔同、徐悲鴻、林風眠、高劍父、傅抱石、吳冠中、趙無極等早期的國外藝術活動以學習為主,這些藝術家抱著純粹的藝術學習態度出國留學,也有很多藝術家在國外當地舉辦自己的畫展,這樣的畫展既是西方文化的引進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輸出,這些第一批出去的藝術家帶給我們對他們藝術的理解就是“中西合璧”,既傳承了中國的文化精髓又吸收了西方藝術的形式和現代感,他們在國外的學習對近現代中國美術史産生了重要的影響和推動作用。徐冰、谷文達、蔡國強、陳丹青、黃永砯、顧德新這些在美國和法國學習生活的藝術家算是第二撥藝術西進大潮的領軍者,他們融入當地的生活,且是常年居住在國外,與國外的藝術機構和策展人有著直接的對話和交流,他們基本上是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出去的,當時中國剛開始大量接受西方現當代藝術的資訊,並在國內已經有了專門的當代藝術展覽的萌芽,算是中國當代藝術啟蒙運動的開始。他們不滿足於只在國內通過畫冊、媒體來了解西方藝術,想進入到西方藝術的語境中去親身感受和實踐,經過幾十年的學習和探索,在今天也成為了中國當代藝術的中堅力量。這兩個階段的藝術西進運動中的藝術家目的很純粹,就是以了解和學習西方藝術為目標,他們在國外的一些展覽更多的是在西方藝術語境中嘗試與其對話。那時也沒有藝術市場的概念,沒有商業和資本元素的介入,是中國現當代藝術自覺性的去學習西方藝術的一個過程。
國外辦展成為了“鍍金”的快捷通道
在中國藝術市場狂飆發展的今天,中國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藝術西進運動,此次運動的特點就是短期快速切入西方藝術展覽活動,通過參加威尼斯雙年展、週邊展、平行展以及與當地畫廊、美術館等藝術機構合作的方式全面進軍國外藝術展覽市場,威尼斯雙年展期間甚至被戲稱為“中國人佔領威尼斯”。 本屆威尼斯雙年展是其百年曆史上中國項目出現最多的一屆。官方支援的中國館派出多達7 位藝術家,由中國藝術家組成的大大小小平行展有近十個,也有些藝術家推出了自己的個展。其他國際性群展裏的中國藝術家更是難以統計,甚至連肯亞國家館裏都涌入了8位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威尼斯雙年展廣泛的平行展,也自此成為資本競逐的舞臺。平行展策展人王林發表微網志,否認了藝術家參加其展覽需要支付費用,但承認藝術家需要提供自己的作品以供出資方收藏。這種粗放型的純粹以參加著名品牌的展覽為名的藝術活動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很多藝術家為了給自己鍍金,以為參加這樣的活動就能夠與西方當代藝術接地氣,就能夠比參加國內的展覽更具有吸引力,更能吸引人的眼球。現場的很多人都直呼看不懂中國藝術家的作品,除了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外,更多的是中國藝術家沒有思想性的粗製濫造的“藝術品”。威尼斯雙年展成了中國藝術家自娛自樂的舞臺,無論是原弓的“空襲全世界”還是金鋒的“哭孔子”,中國藝術家在威尼斯玩的不亦樂乎,自娛自樂的同時獲得了更多的媒體關注度,賺足了人們的眼球。這樣的作品在藝術上難言成功,這樣的文化輸出也將是具有更多的爭議性。面對去國外辦展的熱潮,我們不禁要問,這樣的“鍍金”能夠經受得住藝術史的考驗嗎?
中國青年藝術家也開始希望通過在西方參加展覽等藝術活動快速進入國際市場,然後再回國當“著名藝術家”享受鍍金後的紅利。很多畫廊成為了這種想法的推動者和實踐者,通過在國外設立藝術機構舉辦國內藝術家的展覽,然後再將這些藝術家在國內高調的推廣來快速“高端”的實現藝術家及作品的“高富帥”。成立於2011年的中畫廊,主要在柏林推廣中國藝術家,最近剛在北京嘉裏中心設立北京分部,開始在國內推廣其合作的藝術家及作品,一家號稱由來自中國、德國、英國、法國、美國、荷蘭、新加坡等地的資深藝術從業者組成,從業經歷涵蓋畫廊、拍賣行、藝術基金、媒體、藝術評論、藝術品經紀等;並有來自中國及歐洲的一線批評家、策展人的學術支援的畫廊,其資本和市場運作的痕跡非常清晰,這種鍍金的方式並沒有什麼,鍍金能不能成功更在於其選擇的藝術家及其作品的品質,有好的藝術家參與加上強大的資本,在市場化的今天是很容易成功的,但如果畫廊的經營層選擇的藝術家和藝術定位一旦出現失誤,也就會很容易被當成是炒作式的鍍金。現在也有很多年輕藝術家直接跟國外的基金和藝術機構合作藝術項目,曾獲得2012中國當代藝術獎(CCAA)“最佳年輕藝術家獎”的鄢醒最近的展覽也是與國外畫廊以及維克多·平丘克基金會合作。這種合作對於藝術家的創作有利有弊,但目前成功的不是很多,過分注重西方的審美和藝術語境也會讓其陷入一種被動。
鍍金要注重內功,辦展要重品質
蘋果iPhone5S 的金色版的熱銷更是將“土豪金”這個網路流行語詮釋到了極點,人們喜歡金色,於是很多的人開始用各種方式給自己“鍍金”,但並不是人人和事事都適合鍍金,鍍金還是要具有很強的內功,藝術的鍍金更多的是一種活動和實踐的積累,能不能成功就要看鍍金的載體和成色如何。好的載體(藝術家及作品)因為本身就具有廣泛的認可度和藝術實力,鍍金只是快速多增加一道光彩而已,這道光彩掩飾不了其本身具備的藝術實力。沒有思想性和學術性的作品和藝術家鍍金只能閃亮一時,等這道光彩褪去,剩下的只能還是敗絮。將好的展覽在國外推廣本是正常的文化交流的一部分,藝術家切莫將去海外參展當成是自己藝術成功與否的鍍金石。鍍金熱的背後凸顯的是我們文化發展的急功急利,經濟的快速發展帶來不了文化的同步,文化發展還是要看內功的修煉,自娛自樂的文化輸出只能事倍功半。
藝術家讓自己的作品走出國門,進入世界藝術系統進行交流和對話將是一種越來越明顯的趨勢,從潘公凱、王璜生為代表的學院派到劉野、張曉剛、鐘飆這些“在野派”,他們都在極力拓展藝術的國際對話,試圖以世界性的藝術審美趨勢來對自己的創作來一個直觀的剖析。2013年10月18日至2014年2月16日,巴黎現代藝術美術館(Musée d\'Art Modernede la Ville de Paris)舉行了中國藝術家曾梵志的大型回顧展,展期達四個月。此次曾梵志回顧展由巴黎現代藝術美術館的Francois Michaud 策展,由余德耀基金會贊助協辦,集合了藝術家1990年至2012年二十餘年間的四十余件作品,包括油畫及雕塑,是法國第一次整體展示曾梵志藝術生涯各個時期作品的大型回顧展。此前,曾梵志曾在索菲亞的外國藝術國立畫廊、巴塞羅那的Francisco Godia 基金會等各國舉行個展。去年年末,他曾在高古軒畫廊的倫敦空間舉行新作個展,其中包括向丟勒致敬的大幅作品《兔子》、《祈禱》和《智者》,在當地乃至歐洲引起了熱烈反響和關注。巴黎現代藝術美術館介紹曾梵志“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開始運用一種帶有明顯亞洲傳統同時受西方影響的,獨特的藝術語言。借助這種層次豐富的語言,觀眾能夠通過他的作品聯想起傳統的中國山水畫,同時又會想到沃霍爾、培根、巴爾蒂斯和波洛克。”藝術是有很多共同點的,無論是中國藝術家去國外參展還是國外的展覽進入中國,未來這種現象會越來越多,隨著文化交流活動的深入,將會開闢一個新的藝術發展和革命的可能空間,雖然在這條路上會出現很多背道而馳的事件,但藝術文化的引進和輸出大方向及趨勢是不可阻擋的,文化藝術在交流探索的過程中出現的波折需要我們自省而不是自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