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觀眾進入博物館、美術館看展覽，很容易被某些藝術品打動，但往往不了解場館背後的機制與工作。上週三，由中國美術館和廣東美術館主辦的首屆“亞洲美術策展人論壇”在廣東美術館舉行。80余位亞洲和歐美的策展精英、美術館館長聚首羊城，展開為期兩天的“頭腦風暴”。
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亞洲部中國藝術主任孫志新以“歷史與實踐———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中國藝術收藏”為主題，像其他演講嘉賓一樣展開15分鐘的演講。演講完畢之後，孫志新接受南都記者採訪，他以大都會博物館為例，暢談中西美術館的諸多差異。
博物館怎麼設置部門？
按西方美術史來分類，學術性更強
眾所週知，中國的博物館、美術館發展大多是參照西方的體系而構建，但設置有所不同。“在美國，博物館與美術館是同一個機構(Museum)，其發展歷史比較長。中國最早的南通博物苑只有百年曆史，大部分博物館只有50年曆史。”孫志新説，中國的博物館分類受制度影響，劃分為文物和文化兩個系統，凡是歷史類的叫博物館，凡是收藏現當代藝術叫美術館，這其實是一種人為區分。西方美術館沒有這樣的嚴格區分，大都會博物館、大英博物館、盧浮宮，都既是美術館也是藝術博物館，其根本的功能就是教育：一是保存人類創造的優秀文化藝術品；二是利用這些收藏講述歷史和文明。
他説，美國的博物館不像中國這樣按工作類別劃分為保管部、策展部、研究部，而是受西方美術史的分類方法影響。如大都會博物館分為中世紀部、近現代藝術部、亞洲藝術部等。其中近現代部，主要收藏和研究19到20世紀的藝術，從印象派一直到現當代藝術。
部門主管要幹什麼？
幫博物館找“寶貝”，策展、推廣、研究它
在亞洲策展人論壇上，有專家透露，在中國的博物館、美術館工作的研究人員不能隨便進庫房，看藏品要先寫申請，經過批准才能到庫房，“走的程式跟普通觀眾一樣，這不利於研究員研究藏品。”對此，孫志新表示，在西方博物館，若你是部門負責人，可以直接到庫房，“倘若你不看文物，怎麼做展覽？這是建制的不同。”
據孫志新介紹，博物館和美術館舉辦展覽的宗旨就是教育，對各個不同年齡的人進行教育，而美國的博物館沒有單純的策展人，與此接近的一個角色是CuratorDepartment(部門主管)，主要負責三項工作：收藏、策展、研究。
談到自己的工作，孫志新開了個玩笑，“我(的工作)只和死物打交道。”他説，美國博物館裏的部門主管角色很重要。一方面，他要懂收藏，幫博物館買東西、徵集文物；另一方面，找來文物和藝術品之後，不能讓它們躺在庫房裏“睡覺”，而是要利用這些文物辦展覽、推廣教育；第三項工作就是出版，産生更大的傳播效應。
據悉，大都會博物館的收藏見證了美國、西方觀眾對中國文化的了解過程，從最初比較簡單、直觀的顏色絢麗的裝飾藝術一直進入到明清時代裝飾藝術，擴展到青銅器禮器、玉器、雕塑等，約有1.5萬件藏品，“在比例上，佔大都會博物館1%不到，但對大都會博物館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孫志新説。
博物館與藝術界的關係？
是否為大眾服務涉及職業道德和飯碗
面對國內美術館博物館出租場地給藝術家辦展覽，獲取高額場地費以運作日常開支的情況，孫志新解釋，在美國做展覽有兩類，一類是利用博物館收藏做展覽，第二類是借展。“一定是博物館認為某位畫家很出色才辦展覽，而不是畫家自己出錢找博物館辦展，那是畫廊，畫家可以自己出資租畫廊的場地，但博物館不可以。”
“一旦藝術家個人在有聲望的藝術殿堂舉辦過展覽，對市場的影響會非常大。所以，博物館不能變成藝術家的‘託兒’。策展人或者部門主管，與藝術家、仲介機構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孫志新表示，美國的博物館設有董事會，還有社會公益事業部門組成的監督機構，會不定期考察博物館整體運作是否在為大眾服務，這涉及到策展人的職業道德和飯碗問題。
中國博物館為何“局限”？
中國的博物館是“中國藝術的博物館”
今年8月，97歲高齡的藝術史家蘇立文蒞臨上海書展，他公開表示“中國的博物館裏面有沒有對西方藝術的收藏”，建議中國開拓這塊的空白。這一觀點引起業界思考，為什麼中國的收藏只聚焦于本土？對此，孫志新解釋，中國博物館大多數是中國藝術的博物館，無論是國家級博物館還是到省、市級的博物館，基本是國內的收藏，中國以外的收藏沒有，“即使到上海博物館看歐洲繪畫，那是從歐洲借來的展，並不是上海博物館自己的收藏。”
孫志新把原因歸於西方博物館與中國博物館的定位不同，“或許西方博物館有亞洲藝術博物館或義大利藝術博物館這類(專門性的)博物館，但絕大多數西方博物館是綜合性的。中國現在應具備世界性的眼光和胸懷。日本起步比我們早，東京國立博物館是有西洋館的。在這方面，我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