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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自詡業餘畫家 稱繪畫已是邊緣藝術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07-10 15:21:45 | 文章來源: 深圳商報

他已到耳順之年,卻仍然保持著憤青的敢怒敢言;他推崇最新潮的藝術,自己卻堅持最古老的繪畫;他曾經以畫作聞名於世,如今卻自嘲為“業餘畫家”……陳丹青,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也許正是這樣的矛盾,讓他走到哪都成為閃光燈聚集的焦點。

我不喜歡被傳播

“面對面——中荷肖像及室內繪畫展”6日在何香凝美術館開幕。作為四位參展畫家之一,陳丹青來到深圳,一如既往地吸引了大量粉絲蜂擁而至。在接受本報專訪時,這位近年來很少舉辦展覽的知名畫家,話題圍繞藝術展開,撥開了媒體賦予他的層層光環,他仍然是那個想畫畫的人。

7月6日下午,陳丹青和其他幾位策展人、畫家在何香凝美術館有一場講座,提前兩個小時,已經有市民冒雨等在美術館門口。而在講座開始之後一個多小時,排隊的人群仍然不見減少,儘管已經確定無法進入會場,他們仍然冀望在開幕式上見偶像一面。大部分年輕粉絲是衝著陳丹青來的,很多人手裏拿著書,希望能夠得到一個簽名。不出所料,當天的開幕式,幾乎變成一場簽名會,美術館不得不出動全部保安,以維持現場秩序。

陳丹青被稱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藝術家、作家、文藝評論家、學者。儘管30年前,最初的成名是由於一組震動全國美術界的《西藏組畫》,但時至今日,人們了解他,更多地是由於他對文化、教育、時政的犀利點評。對冠于自己的諸多頭銜,他都不以為然,“這都是媒體造成的。不是我講的東西有價值,而是我講的東西總是被傳播。這不是我的力量,是媒體的力量。”

遭遇粉絲圍堵,對於陳丹青大概已經成為常態。這幾年,即使走在歐洲或美國的街頭,他也常常遇到前來索要簽名合影的粉絲。2004年他更是被評為“影響中國的50位公共知識分子”。可是這種影響力給陳丹青帶來的似乎更多的是困擾,他説:“我不喜歡這樣被傳播,早些年我還相信我講的東西有點用,但很快我就發現一點用也沒有。現在我儘量不在電視上露面,也不在報紙上寫文章,但還有網路,我已經進入這個傳播體系了,沒辦法。”

喜歡最古老 最時尚的

本次畫展之所以備受關注,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是陳丹青近年來少有的畫展,甚至有評論家把這批畫作稱為陳丹青最私人的畫作。事實上,陳丹青近年來確實少有作品問世,單是去年就只畫了四個星期不到,以至於他要自嘲為“業餘畫家”。即使是此次展出的作品,他也堅持,“這是人物寫生,談不上創作,因為荒廢了很久,為了讓自己恢復到寫生狀態畫的。”

與西藏組畫中滿面滄桑的藏民和《淚水灑滿豐收田》的鄉村人物不同,這一次陳丹青畫的大多是穿著時髦的青年學子。“我以前喜歡畫農民,也許是因為有知青情結。但在2000年回國之後,我不再畫農民了,因為我回到農村,感到很失望,農民的樣子都變了,男的出去打工了,女的成了招待,年紀大的人穿著中山裝或是西裝,我記憶中的農村的樣子已經找不到了。”

陳丹青記憶中的農村還是一個前現代或是半現代化的社會,老太太穿著清末民初的盤扣大衫下地種田,古樸的衣衫映著身後的黃土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美感, “現在已經不純粹了,有一種美感正在消失。”這時候,他發現了身邊的年輕人。“從紐約回來以後,我很好奇,這個國家的變化太大了,不僅是景觀變了,人也在變,他們的穿著、髮型都在變。”年輕人染黃的頭髮、彩色的絲襪、時尚的球鞋,都進入陳丹青的畫中。他細緻地描繪這些細節,相信這就是人物精神所在,“我是個特別重視外表的人,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內在,一切的內在都要通過外表體現出來。”

喜歡古老農村的陳丹青,也喜歡這些城市裏最時髦的前衛青年,“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人格分裂的人,我喜歡最時尚的東西,也喜歡前現代的東西,所有古代的東西我都喜歡。畫舊版書,這滿足了我懷舊的鄉願,同時我又在紐約多年,我還是一個上海人,對最新潮的東西從來有感覺。”

我發現我還是想畫畫

陳丹青是一個通才,他的成就跨界而多元,他畫畫、寫書、演講,對時事臧否深刻。但作為一個畫家,他卻出乎意料的專一。儘管早在1982年就前往美國,在中國畫家中最早接觸了現代藝術,但他卻始終不改初衷,直到今天,仍然堅持回溯十八、十九世紀的歐洲傳統,堅持架上繪畫,甚至堅持寫生。而這矛盾的一切,發生在他身上,似乎順理成章。

“這和我的分裂人格有關。”陳丹青笑言,“一方面,我是個很忠誠的人,喜歡古典的、歐洲的傳統繪畫,周圍什麼樣的潮流都不能影響我。但另一方面,我勸所有大學減少架上教學,增加影像教學。”

對於自己,他説:“無論是經典藝術,還是當代藝術,最終是要發現自己。”30年前,他隻身前往紐約,在那裏了解到一個前所未有的藝術世界。“當你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的時候,有兩種反映,一種是很焦慮,一種是很安靜。我很早就安靜下來了,我問自己:你想幹什麼?我發現我還是想畫畫。”

在為本次畫展撰寫的文章中,陳丹青説:“如今我只惦記一件毫無價值的事,就是寫生。但凡有活人站在跟前,我就毫無意圖地畫。”他甚至策劃了兩個展覽,《回到寫生》和《面對原典》。

繪畫已經是邊緣的藝術

而對於自己的學生,他説:“我鼓勵所有年輕人減少架上繪畫,他們應該多搞影像,搞新媒體。現在人人一個手機,製造圖像的方式已經完全改變了,新的藝術根本不是繪畫、不是裝置,而是影像藝術,是數位藝術。繪畫已經是邊緣的、沒落的美學。我不希望用我的影響力影響年輕人,讓他們以為應該像我這樣繪畫。” 正因為如此,歸國多年,陳丹青幾乎不辦畫展,不出畫冊。他説,繪畫的輝煌年代已經過去,這已經是一門邊緣的、沒落的美學,寫生是邊緣的事情,臨摹更是邊緣的事情,這些都是屬於19世紀的。至於本次畫展,也是“一群邊緣的人群在做一件邊緣的事情,只是他們做得還很認真”。

多年來,作為公眾人物,陳丹青對教育、城市、影像、傳媒等文化領域、社會諸多現象有獨到見解,但在藝術上,卻似乎少有發聲。陳丹青坦言,這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畫得少,所以説得也少。另一方面,畫畫是一件很個人的事情,藝術似乎也不是在一個訪談裏能夠説得清的問題。

正如喜歡古典,也欣賞時尚一樣,陳丹青儘管自己堅持古典繪畫,卻從不排斥當代藝術。他在世界各地觀看當代藝術展覽,對最新的數位藝術饒有興趣,對蔡國強的火藥藝術讚賞有加。“堅持某一種理論、有一個群體的繪畫正在消失,藝術正在變得越來越個人。新的一代有完全不同的視覺經驗,我只想告訴那熱愛繪畫的人,如果你要繪畫,就應該寫生,應該臨摹,應該回溯傳統,而不是僅僅對著照片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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