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建宇《回家 No.1》,布面油畫,2009
凱倫·史密斯(Karen
Smith)此次作為外灘美術館雙個展“醍醐”(A Potent Force)的策展人,將兩位截然不同的藝術家放在一起。館長 Larys
Frogier
先提出同時展出兩位女性藝術家,而身在北京的評論家、藝術史家史密斯雖然同意選入兩人的作品,卻不覺得有必要僅僅因為兩人屬同時代就要過分腔調這種相似性。
“我看了這兩位藝術家的作品,我覺得兩個人都非常出色,但她們的作品都不是特別女性化或者有女人味,她們也沒有什麼共同點。而這説起來也是把她們放在一起的妙處。這是在證明,你可以把兩個不做“女性藝術”的女性藝術家放在一起,”史密斯説。
1970年出生的詩人、畫家段建宇是兩個孩子中年長的那一個。廣州的維他命藝術空間經常舉辦她的展覽,她的作品佈置在外灘美術館的四、五層。二、三層屬於胡曉媛的裝置和錄影,這位1977年出生的藝術家經常在北京公社展出作品。然而兩人在外灘體現的差異並非只在年齡、媒材和樓層上,她們還有著不一樣的美學關注。段的作品令人一驚,而胡的作品則悠悠地瞪著你。
段的許多作品用大量的動物畫出了一種幼稚的風格,有的源自敘事,有的提出敘事。史密斯説,那個畫在攤平的包裝紙上的地圖系列是受自段的一則短篇小説的啟發,小説“講了一個年輕人因為父親生病,不得不待在村子裏。為了讓父親了解這個世界,他每天都會將一些旅行的故事給他聽——這裡面有海南、山西、巴黎和撒哈拉沙漠的地圖——但是這些故事都是編造的。”
這種旅行的可疑誘惑,在段的“姐妹”系列裏也有隱約的顯現,在這個系列裏,空姐被扔在蠻荒的世界裏。飛機失事落地後,猴子偷了她們的衣服,跑進叢林裏,醫生模樣的猩猩在給她們處理傷勢。史密斯説:「中國正在興起對旅行的熱情,但是旅行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二十世紀的旅遊套餐是一劑強力的鴉片。人們覺得自己在發現,但其實他們的發現是經過精心安排的,一切都是在安全的參數下顯露的。
四海雲遊只是段建宇把玩的其中一個地位象徵。在中國霧濛濛的天空下,荒涼的田野裏出現了一把小提琴和一隻亮閃閃的大號。她的許多鄉村風景裏住著裸體的白人女性,足夠表明西方藝術史在這裡是佔著一半的股份的。其中一位裸女側臥在牛背上,滑稽地把腿懸在牛角之間。
即便是蓄養的動物也沒有通常那種田園牧歌式的美感,有的還長著多餘的頭和肢,就像克隆實驗出了差錯似的。史密斯説哪些綻放的亮色植物也是有意畫得那麼惡俗的。“如果你見過皇家園藝協會的大不列顛花園,色彩是最大的禁忌之一了。艷麗的色彩放在花園裏是會被視作沒品味的。”
胡曉媛則沒這些無度和粗鄙,她的這些沉思的作品是貧乏而細膩的證言。她的錄影和裝置是對沮喪和無用的反抗。
在一件作品中,胡把整整一卷宣紙撕破,變成一些硬幣大小的碎片,然後再粘回去,形成一種史密斯稱為“青瓷開片一般”的樣子。藝術家緩慢撕扯和粘貼紙張的聲音暗示了這件作品所消耗的時間——共計五個月。
在另一個系列中,胡連續三個月每天工作六小時,將一些極度堅硬的大塊木料鏤空。然後再貼上一些紗網,在紗上繪製木材本身的紋理圖案,蒙在空洞上。這種效果把她在裏面傾注的艱辛全部隱藏了起來。
“自從來到中國,我看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作品都是——我不認為這是在用瑣細的方式創造藝術,因為顯然這樣做的結果是極度美麗的——但是它們都是在用最困難、最痛苦的方式做作品,”史密斯説。“我認為這些人之所以這樣做,其中一個原因是希望刻意地通過這種方式突破一些顯而易見的行事規範。某種意義上説,這是表明一個藝術家在關注創作真正的藝術品,不只是一個用來賣的産品。”
兩位藝術家都很清楚一夜成名這個陷阱的厲害,史密斯希望觀眾“看看她們在做什麼,意識到她們有著非常光明的前程。”
她們都是具備潛在而強大的力量的。
“醍醐:段建宇和胡曉媛”將在外灘美術館展至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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