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與一種藝術
杭州是一個細膩而收斂的城市,即使這裡出現過張培力、耿建立等知名當代藝術家,其對待行為藝術的態度仍然是漠視與不理解,媒體、觀眾、評論、展出等層次一般很難保障高水準的介入,因此,行為藝術在杭州基本處於自生自滅的地下發展狀態,不僅缺乏專業和嚴謹的創作團隊,也很難吸引足夠的社會關注。
就在這樣嚴峻的大環境下,一群熱愛現場表演和身體創作的學生,通過共同愛好和人生追求的指引,聚集在杭州,針對不同的主題,在每個月的26日,原創、製作、表演不同的行為藝術。到目前為止,已經舉辦了三次。
“例假”就是這個系列行為藝術表演的總稱,這個有意思的名字誕生自“一月一次”的理念,每個月的25日就是時間結點。
六月“例假” 參展藝術家合影
2012年3月,杭州石屋洞舉辦的“出入天堂”行為藝術現場取得重大成功,註定會在中國當代藝術史中留下痕跡。劉曉、陳茂名、阮懷俊、張林、嚴可可、王藝旋、鄭戎穎是“出入天堂”的參展藝術家,也同樣是“例假”的參展藝術家。
這群來自中國美術學院的學生來自不同專業,有男有女,大部分今年剛畢業,有幾個則還要再等兩年。參展藝術家共6人,其中有4人的作品(鄭戎穎的創作是在一個私密空間內完成,暫時沒有感受到)表達了對“畢業”這一事件的感懷:恐懼、惆悵、理性、瘋狂,各種情緒和反思通過他們不同的作品呈現出來,語言雖然算不上完美,但依然感人。
“例假”開幕大部分作品與畢業有關
6月26日下午,杭州細雨綿綿,被水洗刷過的中國美術學院象山校區格外柔情蜜意。正大門門口的大草坪上,“例假”表演準時開幕。
嚴可可、王藝旋:“坪胸”中的磨合與成就
首拉帷幕的是兩個女生:嚴可可和王藝旋。她們兩人曾經因為在“出入天堂”裏那極具爆發力的表演“睫毛上的水晶”帶給觀眾震撼的感受,這次她們帶來的則是一個相對安靜和平和的作品:坪胸。
嚴可可和王藝旋
煙雨空濛中,兩人立於草坪之中,王藝旋先用剪刀去除嚴可可身邊的雜草,然後嚴可可用踩踏的方式撫平王藝旋身邊的雜草。相互往來,兩人用不同的工具和方式互相為對方撫平和除掉身體附近的雜質,在互相摘除、互相接近的過程中,兩人的世界不僅交接、重合,而且各自都獲得了一片圓形的乾淨天空。
隨後,兩個女孩相依走出這片象徵現實世界與內心世界交織的大草坪,懷裏匯聚的各種雜草陸續被丟棄,預示她們已經尋找到了一個最適合的存在方式。
嚴可可和王藝旋是一對行為藝術表演的黃金搭檔,二人不僅是生活上的好朋友,而且在思想、意識和表現方面都有著別人很難想像的默契度和互補性。源自對生活的感悟,目前她們的作品都是以女性為主要關注對象,這次的“坪胸”也是産生於此。她們很早便決定以“園”和“協調”為主要線索來進行本次表演,後來注意到美院門口綠油油的大草坪,便又找到了最合適的演出場所。這次的“坪胸”不同於“睫毛上的水晶”般的對抗與暴力,而是呈現出一種被生活修煉的已經互相磨合的理性心態,這種理性的特點在陳茂名、阮懷俊、張林的表演裏同樣存在。
阮懷俊:難以割捨的網
阮懷俊
阮懷俊的作品是“解”,他以一堆纏繞的漁網為媒介,通過“解”的手段預示畢業季裏畢業生的徬徨與忍耐,瀟瀟雨聲中,藝術家盤腿端坐于美院大門前,右手邊擺放著亂成一團的漁網,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有理可循。經過漫長的整理,藝術家最後解開了這堆“亂網”,理性的態度和耐心的操作最終取得了一個看似完美的結果。
“解”的創作過程裏,結果並不重要,這個漁網能否被解開並不是藝術家的最終目標,“解”的過程才是這個作品的內核。
陳茂名:選擇與無法選擇
陳茂名
陳茂名的作品名為“選擇”,同樣表達了面對畢業,他內心的掙扎和必須做出的不同選擇。藝術家選用的媒介是兩塊板,一黑一白,濃縮了現實世界的兩種相對的選擇面。在一塊通向教學樓的道路上,藝術家扔掉自己的鞋子,赤腳踏在兩塊板上,交替前進,這個過程以最終到達教學樓的入口為止。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們會面臨很多的選擇,如何選擇、選擇什麼,看似很多可能性,但實際上只有兩個:黑與白。
無論選擇哪一個,也就意味著必須放棄另一個。
張林:強制理性
張林
張林的作品一貫的漫長,他通過對校園裏的石頭進行連續計數的方式來傳達一種“強制理性”的觀念,這個社會有太多不合規矩和不遵守規範的現象,同時畢業的事實對藝術家也産生了某種刺激,之前對校園生活的諸多不滿都煙消雲散,未來路程的不可知才是最大的問題。面對如此,藝術家認為必須理性對待,即使很枯燥、很無助,依然必須理性處理所有問題。
藝術家很鍾愛粉筆這個工具,“出入天堂”裏它就出現在藝術家的作品中,這一次,它又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是藝術家理性對待世界的主要工具。
這個作品有很長的創作時間,因為藝術家需要對校園內某一區域的石頭逐一進行數字標注,直至記者離開,這件作品的創作仍在繼續。
劉曉:張揚畢業生
劉曉
這一次,劉曉的作品很張揚。身穿鍾愛道具—一件藍白相間、寫滿“畢業生”字樣的劉曉,徒手在美院校內挖出一個土坑,然後將自己的頭埋進去,用泥土掩蓋。如鴕鳥般埋頭的藝術家無論怎樣掙扎、翻滾,都無法離開原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
這個作品的名字就是“畢業生”,通過道具、表演、表現十分直白地表達出作品的主題:畢業生的無助與恐慌,如同只會將頭埋入坑中的鴕鳥,既嚴重缺乏安全感,又在試圖反抗和努力的過程中發現了更嚴酷的事實:徒勞無功。
作品表演過程中,一位觀看者發出了“他一定是瘋了”的感嘆,可見“畢業生”創作過程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青春是一筆無比永恒的財富,也是每一個曾經擁有、又必然失去的人們的終身情結。或許他們的創作很稚嫩,或許他們的想法有些簡單,但是這些正是他們的可貴之處,正如藝術的可貴即在於藝術家真的有表達的需求。
每一位美院畢業生在畢業時都會産生複雜的情緒,他們選擇的是“行為藝術”這個特殊的表達手段。預祝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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