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宋永進
以水彩畫家身份而出名的蔣躍先生出中國畫作品集了。初聞,不覺心頭一驚,細細想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蔣躍先生的藝術道路是從中國畫起步的,這一點從他水彩畫的落筆、施彩和畫面經營中不難發現。出生於婺江畔的他,兒時對以水為媒介的中國畫極為迷戀,從他附錄在畫冊中的藝術年表中,我們可以看到他成長的足跡:少年時便顯露出在中國畫方面的天賦和驕人的成績。這種初戀般的中國畫情結使蔣躍在後來專注于水彩畫研究並結下纍纍碩果的同時,依然割捨不下對傳統繪畫的熱愛。
蔣躍先生放不下中國畫的研習,恐怕還有更為深層的原因,那就是水彩畫創作無法完全涵蓋他所有的藝術才華。蔣躍,1986年畢業于中國美術學院並留校任教,從助教、講師、副教授到水彩畫的專業教授,後任學院研究創作處副處長,現在雖身兼《美術報》副社長的職務,卻仍然沒有脫離學院的創作與教學,屬典型的學院式畫家。學院注重教學,注重繪畫知識的系統性和藝術的普遍性規律,注重傳統的積澱和藝術觀念的更新。這樣的學術環境使學院式畫家在教與學的互動中不僅堅實了專業的根基,也拓展了藝術思維的多向性和藝術語言的研究廣度。蔣躍説:“無論是東方的、西方的、古代的、現代的、原始的、民間的……對於它們中的精華,我都喜歡,都渴望去借鑒”(《採菊東籬下•自序》。他的繪畫研究涉及面頗廣,在中國畫、油畫、版畫、水彩畫、藝術設計等領域都做過深入的研究和實踐,尤其在同樣以水為媒介的中國畫和水彩畫方面更是下了苦功。他從歷代中國畫和西方水彩畫大師的作品中琢磨運筆、設色的方法,歸納和梳理繪畫語言的規律,並體悟隱藏在語言背後的畫家的審美心境。不僅如此,他還在宣紙和水彩紙上反覆戲“水”,探究這兩個畫種媒材與水的特殊姻緣關係,體驗水性特質的奧妙,從中捕捉稍縱即逝的某種視覺靈性,並探求中國畫與水彩畫的互通性和契合點。在大量的嘗試中實現了對中國畫和水彩畫傳統技法的突破。正因如此,蔣躍先生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中國畫和水彩畫二者難以割捨的糾結之中。然而,正因如此,成就了蔣躍水彩畫的風格魅力和中國畫的語言特色。
翻開《蔣躍中國畫作品集》,輕盈飄逸的語言風度、灑脫自如的繪畫氣質撲面而來。蔣躍先生對於中國畫創作是一種把玩的心態,因而少了一份約束,多了一些自由。畫面隨心所欲、暢快淋漓、氣韻生動,如行雲流水,不見絲毫苦心經營的痕跡,可謂駕輕就熟。讀者從中可以領略到畫家藝術語言的能力和藝術心靈的瑰麗。事實上,蔣躍學畫求道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從蹣跚學步、羽翼漸豐到自由翱翔,歷經了漫長的探索實踐。他長期苦練造型與色彩的寫生能力,反覆錘鍊中國畫的筆墨語言,探究繪畫形式的奧秘,並在當代各種藝術思潮的猛烈擊拍中搜尋著那條隱藏在茫茫雲海中的屬於自己的航線。期間,雖然時不時會享受頓悟的驚喜和收穫的樂趣,卻也嘗盡了困惑、徘徊和迷茫的苦惱。蔣躍先生今天在中國畫筆墨世界裏從容、輕靈的隨性暢遊和自由把玩是曆盡艱辛越過峰頂之後的豁然開朗,是長期伏案、潛心修行之後的徹悟,是心靈反覆磨礪之後的自信和成熟,不同於一時得意的激情表演或失意的瘋狂發泄。
初看蔣躍先生的中國畫作品往往給人極為感性的印象。細細品讀,卻發現看似漫不經心的畫面暗藏著嚴密的理性次序。蔣躍把西方現代藝術的形式結構巧妙地融入其中。細膩精巧和生動有趣的作品背後是嚴謹而大方的畫面佈局。他把每一筆每一畫都放在整體的繪畫格局中去細心經營,既從容大度,又一絲不茍。點注重姿態,或輕靈飛舞、或入木三分、或零星輕點、或滿地飄灑;線注重氣質,或傲立、或橫臥、或夕陽漫步、或曲徑通幽、或凝重粗放、或逸筆草草、或鐵骨錚錚、或纏綿絲絲;面注重氣勢,或平鋪、或斜掃、或端坐、或垂挂;墨色注重濃淡、枯濕和虛實的變化,色彩注重強弱、進退和藏露的巧妙安排……這些視覺元素或大或小、或分或合、或聚或散、或稀或茂,在對立與統一的完美建構中形成了畫面美妙的節奏與韻律。畫家以現代的思維和當代人的方式耕耘著這片古老的藝術土壤,描繪出一幅幅新穎而迷人的現代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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