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爾申參展作品《守望者》
參觀者站在張曉剛的作品《關於睡眠3號》前留影。
早報記者 馬俊
中國美術館的正廳裏,正在舉辦的是一個水墨畫展。“建構之維”佔用的是兩邊的側廳。在展覽開幕第二天舉行的研討會上,批評家、策展人呂澎對此表示很遺憾。中國當代藝術首次登上國家平臺的大展,沒有能夠進入美術館正廳,是一種吊詭難言的現象。而展覽正式開幕前十分鐘,在觀看汪建偉最新的影像作品《凝視》時,幾位工作人員正在商量如何避免作品中的裸體鏡頭被有關領導看到。這個當代藝術的展覽,應該是“安全無害”的。
進入國家平臺的當代藝術,就這樣以一種既高調又低調的矛盾方式出場。羅中立認為,汪建偉作品中的裸體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即使有關人員看到也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藝術家和機制,雙方都成熟克制了。但正如權力規訓人群的方式未必是在場,而是長期的條件反射,工作人員的自我審查,還是透露出當代藝術與主流話語相處的些許尷尬。
批評家朱青生提出問題,當代藝術如果已經成為國家文化策略的一部分,那麼它是否同時會失去某些作用?他擔心的是,“建構”的當代藝術會失去批判精神。策展人皮力也認為,美國曾經有過推動抽象表現主義藝術的國家文化戰略,並獲得巨大成功。但那是美國經驗,未必適用於中國。呂澎更是斷言,當代藝術不是權力的恩賜,當代藝術依靠的是“環境、制度和空氣,而不是行政”,他擔心從此以後那些藝術家就會“規規矩矩”。
凡此種種疑惑,並不令人意外。中國當代藝術在過去的十多年中,已經形成了各種交織著價值觀和實際利益的團體,以及這些團體間微妙的動態平衡。各種版本的藝術史爭相出爐,在藝術的江湖中都要掙下一塊地盤,豎起自己的大旗。而現在,中國當代藝術院橫空出世。用羅中立的比方來説,當代藝術的“國家隊”出場了。用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的話來説,這個展覽是“一桿老槍,要激活沉悶的當代藝術界”。
但也許是混亂的、也許是生機盎然的當代藝術界,很可能將面臨一次洗牌,一次資源整合,一次秩序化。
批評家李小山引用恩格斯關於文藝復興的論述,文藝復興推動了一半,然後就等待著巨星的降臨。他表達的是對於權力推動當代藝術的不信任,有“成功不必在我”的意味。他擔心,秩序化會喪失活力,因為在秩序化的過程中,很多鮮活的東西被抹殺了。藝術家邱志傑關注的則是,國家力量會強悍地推行當代藝術,還是讓它植物一般緩慢地生長。
雖然無法一一列舉研討會上專家的思考,但“建構之維”在展覽之外鋪展出來的內容,相比展覽本身更加生動和深刻。我們要“建構”什麼?在面臨十多年來的一次大變局時,當代藝術的在野派、體制派、市場派,開疆辟土的元老、搶班奪權的後輩等等,都從自己的立場上表達了關切。
邱志傑説自己不是歷史的宿命論者,但“建構”並不是説我們一定能建成,我們有可能失敗,有可能繼續生活在一個平庸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