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趙佶 竹禽圖 圖版引自《宋畫全集》第六卷第三冊第146頁~147頁
這曾是一個人們眼裏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分散在全球200多個收藏機構的1000多張中國宋代繪畫製作一套“全家福”。
北京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館、台北故宮博物院、美國波士頓美術館、日本黑川古文化研究所……有宋畫“鎮館”的公私收藏機構分散于中國、美國、日本等世界10多個國家。
要把這些散落的宋畫串珠成鏈,集結成一套“全家福”,是一項浩瀚的工程,談何容易。浙江人卻做了。
5年前立項的《宋畫全集》編纂出版工程,打造的便是迄今為止最權威、最完整的宋畫圖像與文獻整合,共8卷32冊,總投資8000多萬元人民幣。目前,《宋畫全集》已出版了第二、三、六、七卷,北京故宮博物院藏的宋畫圖像整理已準備就緒,三四個月後,《宋畫全集》第一卷(北京故宮博物院卷)就將開印。
一切從“零”開始
“是浙江!”翻閱《宋畫全集》時,很多人的言語中有敬佩,也有詫異。因為,他們真的沒想到,挑起這項“可望不可及”的宋畫研究工程者,居然是藏畫遠不如北京、上海等地豐富的浙江。
“你們藏有幾張宋畫?”“沒有。”
浙江大學黨委書記、《宋畫全集》編輯委員會主任張曦清楚地記得,這樣的問答在編纂《宋畫全集》的過程中上演過多次,不少人問這話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沒有藏畫,意味著浙江對所有宋畫的圖像整理和出版工作要從“零”開始。
為現存在世的宋畫拍照留存,做一套“全家福”,這將填補我國宋畫整理彙編的歷史空白,開創中國繪畫大型斷代整合的先河,專家認為,“這不亞於編纂《全宋文》、《全宋詩》、《全宋詞》的意義”。
誰都明白這件事的價值,但是,誰都忌憚這件事的難度。
在《宋畫全集》的編纂團隊開始收集資料時,即使從熱情的支援者的目光與言談中,也能感到他們深深的疑慮與擔憂。
“做這個事情我們充滿著自豪感和使命感。”浙江省文物局局長、《宋畫全集》編委會副主任鮑賢倫心裏很清楚可能會遇到的種種艱難,“意義大難度小的事別人做了,意義沒有難度不大的事我們不會做,意義大難度也大的事,我們就激動一回,做它一回。”
“走遍千山萬水、吃遍千辛萬苦、想盡千方百計、説盡千言萬語”,浙江人憑藉“四千精神”迎難而上,《宋畫全集》的編纂者滿懷為天下學子所用、讓優秀遺存發揮更大價值的使命感和責任感,開始了一點一滴的努力。
不拋棄不放棄
宋畫,價值斐然。
中國水墨山水和花鳥畫的起源、山水畫“皴”筆法的形成、梅蘭竹菊入畫以及墨竹的畫法,均發端于五代而成熟于宋。
宋畫還被稱為我國“繪畫的文學時期”和“文人畫”形成時期。
這是一座中國繪畫史上的高峰,舉世公認。
宋畫領域的研究專家壽勤澤甚至發現,宋畫思想藝術的影響力已經輻射到了日本等國,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曾坦言,他的《古都》、《雪國》等文學作品就受到過《雪景圖》等宋畫的文化影響。
存世稀少,流傳分散……種種因素疊加,宋畫不管在哪家博物館收藏,都會被視為“鎮館之寶”,不輕易示人。
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藏有全世界範圍內數一數二的宋畫作品,《北齊校書圖》、《湖莊清夏圖》、《雪山樓閣圖》……即使是翻拍的照片,也被藏在了“深閨”。東京大學鈴木敬教授在編纂《中國繪畫總合圖目》時就“碰過釘子”,後來,整個圖目就獨缺了波士頓美術館的藏品。
負責對外聯絡的《宋畫全集》執行主編、浙江大學中國古代書畫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許洪流知道難度,但沒被嚇退,一次次溝通,一次次交涉,波士頓美術館終於同意提供館拍的宋畫藏品原始照片供《宋畫全集》收錄。
但是,《宋畫全集》為提高影印品質,使用的都是8×10英寸的大膠片,而波士頓美術館的老底片只有4×5英寸,不適用於《宋畫全集》的編排體例。
“能不能重拍?”許洪流與中央美院宋畫研究專家丘挺一起做起了波士頓美術館的工作。一次,兩次,三次……終於,“這是一件對全世界學術界都有好處的事”,這句話説服了波士頓美術館,答應拿出作品進行重拍。
令人意外的是,波士頓美術館東方部的史耀華先生在告知已同意重拍的來電中表示了感謝,許洪流以為是對方的中文水準有限表錯了意,笑著説:“應該是我們感謝你們的幫助,我們説謝謝。”史耀華認真地説:“我沒有表達錯,是我們表示感謝,因為《宋畫全集》是全世界學術界共同的期待,你們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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