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介紹:李道柳,美術同盟網主編。1973年出生於海南,1995年畢業于杭州商學院,2005年畢業于北京交通大學,現工作定居北京。
我們都是打口一代
李道柳
“打口”充其量本來只是一幅作品,按理説一幅作品可以把意思説清楚就不要浪費讀者的眼球了,但我又覺得似乎説不太清楚,因此搞出了一個個展,一個姑且算是虛誇的個展。
其實對“打口碟”很多人都不陌生,打口碟的鼻祖最早應該算是打口磁帶,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我還是一個學生時就接觸到了。那時大學宿舍裏經常有到府兜售打口帶的商販,對於我們這些學生來説,打口帶是了解西方文化的一個重要途徑,至於打口帶上的鋸口,商販們總是神秘地説這些是走私帶,被中國海關罰沒予以銷毀後通過其他渠道流向社會云云。
對於商販當年的解説直到很多年我都沒有一點懷疑,那時中國剛剛進入市場經濟啟蒙階段,走私是一個很普通的現象。此後每當買到或欣賞到這些打口碟我油然産生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因為打口碟意味著進口,老外的東西似乎總比國內二道販子或盜版的要好。
抱有我這種想法的人很多,有人説這就是中國的“打口一族”。
十多年後的一天,模糊地説是在2009年初我整理打口碟時,姍姍來遲的職業習慣使得我突然鬼迷心竅對傳説中中國海關“打”的口産生了莫名的興趣。
老實交代我最初的興趣是想炮轟中國式的“文化專制”,似乎但凡對體制內的煽風點火式的批評總容易讓大家感到莫名的興奮。但隨著了解的深入我知道了這個“口”原來是西方人賜予的,換句話説,這些被我們奉為珍品的打口碟竟然是西方以廢塑膠的名義出口到中國的“垃圾”,至於所謂的“鋸口”不過是為了方便或者説是為了掩人耳目,在他們的成品碟上打一個象徵性的記號表示已經就地銷毀而已。
這恐怕讓那些親民主的中國精英人士不愉快了。而且據説全球只有中國有打口碟市場,這也恐怕與中國這個泱泱大國而且目前在全球冉冉升起的政治經濟地位有點不太和諧,但很遺憾這是事實。這些年我們也一直講西方殖民文化的兜售與傾銷,但他們究竟是通過何種途徑進入中國?或者説西方文化是如何打破中國改革開放後依然殘留的“左”的思想禁錮進而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通過打口碟我認為這其實是西方意識形態進入中國或者説滲透進來的一個很重要的地下途徑,事實上,如果西方真是出於出口廢塑膠的目的,他們大可不必對打口的位置方面煞費苦心,這點我相信但凡有一定頭腦的讀者仔細分析圖片自然會讀出自己的判斷。
改革開放三十年來我們得到了很多,但我們也失去了很多。從打口碟我們可以看出西方經過這十幾年的努力,已經成功地將西方主流文化從地下轉到地上,“我們”欣喜地接受來自各種渠道的西方各種思想,“我們”對西方世界充滿了新奇與渴望,“我們”對自身傳統文化抱以懷疑或者忽視態度,“我們”努力比西方還像西方人,而“我們”的本土文化正在缺失——這個“我們”包括我們普通老百姓,包括我們所謂的精英階層,包括我們的政府。
這可怕嗎?現在好像還用不到“可怕”這樣的詞語,就好像我用了十幾年的打口碟已經熟視無睹一樣,但恰恰就是這種的不可怕,西方經過簡單而隱蔽(或者説是無意識)的經濟方式將西方文化輸入到中國,我們看到了西方溫文爾雅的表面下掩飾著的一種心照不宣。從某種意義上説,雖然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與網際網路的進步,我們與世界的接觸有了更多的渠道,打口碟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光鮮靚麗,但有形和無形的打口碟沒有消失,依然散落在社會的各個角落,依然潛伏在我們的內心深處。事實上百年來直到現在,西方人一直以救世主的姿態把文化施捨給發展中國家和落後地區,從打口碟上,我們看到西方人已經給所有中國人的身上都打了一個口,不管我們是否願意承認,從這個意義上説我們都是打口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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