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歲的老畫家鷗洋如同一位年輕的藝術家,她用西方油畫的寫實融入東方筆墨的意韻,創造出一個全新的風格:意象油畫。這位曾師從趙無極的老藝術家,仍然執著在東西方文化之間找一個合適的平衡點,意圖試驗出兩種迥然不同畫風的融合。日前,鷗洋作品展在上海美術館展出。
兩小時為巴金畫像
頭髮斑白的巴金依靠在沙發內,凝視手中的書卷,面色沉重,盡顯滄桑。這幅創作于1982年的《巴金肖像》是巴金生前僅留下的兩幅肖像繪畫之一。畫邊巴金題寫“巴金,鷗洋同志於上海”。
這幅畫被收于《當代文藝名家畫像影集》。這其中包括巴金、謝晉、顏文梁、秦怡、楊沫等人,當時的出版社希望能對老文藝名家進行搶救性留下肖像。作為國內頂尖的寫實肖像畫家,鷗洋承擔了這一角色。不過在她去給這些老文藝名家畫像時,其中很多人都已經80多歲。“當我畫完他們沒多久,一個個都離去了。”鷗洋説道。
1982年,鷗洋來到上海,給78歲的巴金畫肖像畫。“我當時就想的是畫出他們飽受摧殘的形態,頭髮斑白,但仍很堅硬的樣子。”鷗洋對自己畫的巴金肖像畫解釋説。
鷗洋記得,巴金只給自己2個小時創作。“我進巴金家,他女兒把我接進去,他就坐在沙發上看書,我一緊張,進他家門就把油墨也潑翻了,手忙腳亂的,收拾完了只剩下一個半小時。” 鷗洋回憶説。她趕忙坐定,給巴金圍了個圍巾,遮擋起巴金簡陋的領袖,就開始創作。畫完後,巴金看過,對鷗洋説:“這就是我,我就是這樣的。”這張畫也成為日後巴金用到最多的肖像之一。
而在給導演謝晉畫像時,“那天,我帶著畫布、畫具來到製片廠他工作的現場。我見到的謝晉戴著一副眼鏡,精神飽滿。他當時似乎正在與一位同道討論劇本,大約太投入了,他把棉外衣敞開,雙手叉著腰,談得非常熱烈,也顧不上與我談話。我迅速拿起畫筆,用最快的速度勾畫他正在與人交談時,談笑風生的生動神態。”鷗洋説。
事實上,這每一幅名人畫像背後,都包含著當時的故事。畫演員秦怡時,鷗洋一邊在畫,一邊在聽秦怡講家庭不幸的故事。最後秦怡表現在畫面上,就是一個很沉靜、很美、很善良的形象,但眼睛裏是有淚水的。
趙無極教我如何讓畫呼吸
雖然在寫實繪畫上一直術業有專攻,不過鷗洋卻在自己的藝術道路上又轉向一條額外的道路:意象油畫。這不得不提另一位著名畫家趙無極。
“1986年,那是趙無極第一次回國,他説國內的審美創作他簡直看不下去,就在杭州辦一個美術培訓班。我那時還在廣州,就趕過去學藝。”鷗洋説道。
那時的美術教育體制大多師承蘇聯的老路,而趙無極的授課卻在國內引起了不小的爭論。趙無極在課堂擺上一盆花,卻讓弟子們不能照著寫實去畫這盆花;請來一個裸體女模特,卻讓弟子走出線條和光線的束縛。
“趙無極有一句話對我影響巨大:他説,一切藝術都是憑藉。不是簡單的自然描摹和還原。比如畫人體,他讓大家感受線條,就像音樂,給個素材給你,怎麼配音樂。我就受他的啟發開始憑藉了,這樣一來,思路、眼界及至題材、意境大為開闊。”鷗洋解釋説。
儘管只有一個月時間的教育,但卻讓國內參加培訓的藝術家大開眼界。趙無極告訴大家,一張畫,你抓得緊緊的,不給它呼吸怎麼成呢?
“這些觀點都讓我們慢慢從客觀中走出來,當時我就想追求用油畫畫出水墨畫的感覺,中國水墨畫本來也是精神的抒發,這就有了我後來的意象油畫。”鷗洋説。
鷗洋的意象油畫,就是把西方油畫的光線和線條感,融入中國傳統水墨的筆墨韻味,這種嘗試,讓鷗洋獲得“首次把陽光帶入宣紙中”的美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