⑤ 日本美秀博物館
“現代主義建築應是社會進化的一部分”
貝聿銘在1967年就聲名鵲起,當時,他設計的位於科羅拉多的美國國家大氣研究中心實驗室以簡潔有力的輪廓而得到注目。用當地的石塊堆砌的外墻隨著日光的移動而從粉紅色變成玫紅,然後再到棕紅——這座幾何塊面化的實驗室看上去簡直像落基山脈的自然延伸。“當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我就為它的山地景觀所吸引。”貝聿銘説,“這感覺就像我再次和我母親一同站在某個中國的荒山密林中。”然而這實際上是科羅拉多,於是他開始從當地發掘靈感。“我拜訪了附近的印第安聚落。”他説,並且參考了13世紀時美國土著在峭壁上搭建的小屋,“也吸收了這些當地建築的形式和結構。”
在貝聿銘50歲時,實驗室投入運營。就像他所説的,建築不可能一蹴而就。“作為一個年輕人,我當然尋求新的東西,甚至是徹底的改革。我知道勒·柯布西耶曾經做了什麼。我曾打算跟著他的方式走。但在多年後,我改變了想法。我開始對建築如何融入當地的歷史和自然環境産生了興趣。現代主義的建築應該是社會進化的一部分,而不是社會改革的一部分。”貝聿銘説。
“設計並非出自我個人的喜好”
之後,貝聿銘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他建造了華盛頓的國家藝術館和波士頓的肯尼迪紀念圖書館。然而,他最為富有個人風格的建築卻並非産生在美國。二十年前,貝聿銘創作了其一生中最好的兩個作品:香港的中銀大廈和巴黎的盧浮宮金字塔。
中銀大廈是現代摩天樓中最令人興奮和具優雅氣質的傑作之一。作為一個嶄新的、超資本主義的新中國的象徵,這座大樓對於建築師來説是一件具有特殊意義的作品。他的父親曾經在這座銀行劃歸國有之前為其工作多年。這座大樓以之字形的鋼架,從香港的高密度建築叢中自信而優雅地脫穎而出,在1990年完工時,它曾是這座城市的最高點。
盧浮宮金字塔則喚起了更深的情感,並引發了強烈的爭議。作為法國總統密特朗時期的一項重大工程,其新穎的結構——飄逸並且透明、融合古典與現代,逐漸地贏得了反對者的心。如何突破建築設計的瓶頸?這件傑作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打開貝聿銘設計實驗的秘密之門。“當時,我認為爭議能夠馬上平歇。”貝聿銘説,“或許我是一個比較樂觀的人,但是你要知道,之所以選擇設計成金字塔並非出自我個人的喜好。巴黎是一個到處都是‘金字塔’的城市,從拿破侖迷上埃及建築開始,到他佔領了尼羅河沿岸之後一直如此。”而盧浮宮正面的拿破侖庭可以看做是城市中的沙漠地帶。貝聿銘的金字塔特意從這裡升起,與石砌的盧浮宮相得益彰。
“我覺得我就像是畫了一個圓”
如今,遠離爭議,貝聿銘正在日本京都建造一座日式廟宇,建造基地就在貝聿銘另一著名的建築美秀博物館旁。“這一建築將是當代設計和古典主義的一種融合。”他説,“你知道,我的第一個還算不錯的作品就是台灣的一座小教堂。”這座位於台灣的教堂從1954年開始造,一共用了9年時間才最終完工。這是一座形似帳篷的混凝土建築,它的屋頂層層疊疊,就像從小樹林的天棚上落下的樹葉。
“我覺得我就像是畫了一個圓。”貝聿銘説。或許他真是如此。從一個台灣地區的基督教堂到日本神道教的廟宇,中間50年中經歷過那麼多或令人印象深刻的或極具爭議的建築,貝聿銘幾乎受過了所有類型、所有層面的建築設計的挑戰。或許,他如今最想做的是建造一座自己的園林,比如一座足以媲美其靈感源泉之一獅子林的院落,對此,貝聿銘並不否認,他只是簡單地説:“如果有來生,我很可能是一名園丁。能夠設計這樣一座園林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貝聿銘説,對他來講,最具挑戰性的項目是2008年在卡達建成的伊斯蘭藝術博物館。他在遊覽建於19世紀的寧靜的開羅伊本圖倫清真寺時找到了靈感。它的古典元素形式以及這座建築對於日光和陰影的精確掌控使得貝聿銘茅塞頓開。
貝聿銘,總的來講,是一位持續性的堅定信仰者。結婚70年了,他有四個孩子,其中兩個也是建築師。在接受專訪時,他透露出對金質獎章的另一名獲得者、巴西建築師奧斯卡·尼邁耶超長的事業生命的羨慕,“奧斯卡仍然非常激進,他現在仍然每天都工作,要知道他已經102歲了。哇!這樣來看,或許我還遠不是那麼古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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