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母性的聲音——閆平

時間:2010-05-05 09:58:06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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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切、樸實、敏感、執著,這些形容詞在我和閆平聊天的時候一個一個的蹦進了我的腦海,説到激動之處,她會輕輕拍著我的腿,好像一個老師在對學生講述著什麼。讓我們傾聽她的聲音,看她一路走來。

(HI藝術=HI 閆平=閆)

來到人大做老師

HI:你以前一直在山東,03年到人大,喜歡北京的環境嗎?

閆:非常喜歡。我從中專到本科一直到留校工作,一直待在濟南,時間長了就很想換個地方。機緣巧合來到人大,剛開始並沒有感覺到特別喜歡這裡,一年以後才感覺到,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潛移默化,人的思路更加開闊,過去不覺得是局限性的東西,才慢慢意識到會有局限。

HI:你的畫室這麼大這麼好,是學校給的還是自己找的?

閆:呵呵這個學校是不會給的。畫家就是這樣,沒有好的畫室,就相當於農民沒有好的耕田。這個要感謝唐炬,我來北京之後他給我了很大幫助,能夠馬上進入繪畫狀態,與他的幫助有直接的關係。

HI:你喜歡老師這個職業嗎?

閆:喜歡。我76年開始畫畫。之後一直就是當老師,畫畫兒,30年了。

HI:那你不會覺得太單一嗎?

閆:相對來講,這種單一實際上是對藝術很好的一件事。你看那些大藝術家,都是一輩子執著做一件事,不可能像蜻蜓點水一樣今天做這個明天做那個的。像梅蘭芳,所有的事情:吃喝拉撒睡,都與藝術有關係,藝術與他的生活是連在一起的。而且當老師的時候遇到的很多事情是對繪畫有幫助的,繪畫本身碰到的困難也都是教學的一些關鍵問題,所以他們是相輔相成的。而且我特別的喜歡學生。

HI:你下過鄉嗎?

閆:下過。插隊對我影響挺大的,那是我第一次接觸農民和工人,當時吃飯都是玉米地瓜加鹽,但也不知道苦。我們那時候都有革命理想,和現在的年輕人不一樣。

永遠的主題

HI:《母與子》系列已經創作了很多年了,它是不是你永遠的主題?

閆:對。對一個女人來講,一旦成為母親,一生就會有很多事情和母性聯繫在一起。你知道很多好的作品都是藝術家在他自己的工作室裏面創作出來的,藝術家表現她自己生活的作品是最好的,作品就是她的生活狀態。

HI:畫面裏面都是你和兒子嗎?

閆:基本上都是自傳體式的畫面。

HI:是自己拍的照片然後再畫的嗎?

閆:我是自己有那麼一個感覺然後找模特。找模特會避免一些很概念的、孤芳自賞的東西,比較客觀,因為一個人(的想法)是有局限性的。這是繪畫技法問題,寫生會讓你的畫面變得鮮活生動,避免了單一化和概念化。但是有時候寫生會讓你覺得生活離你近了,藝術離你又遠了。這時就會再跳出那個框框來,去思考怎麼讓畫更有表現力。

HI:你一直在畫兒子,你是一個什麼樣的媽媽?

閆:我當然十分努力的想當好媽媽了。這與我當老師也有關係,我之所以在學校裏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老師,與我有一個這個年齡的兒子很有關係。看兒子青春期成長的過程,等於自己又重新體驗了一遍。我青春期的時候更多的是忙於生活、插隊、下鄉,沒有時間思考自己內心的轉變。看著他們一代人所關心的問題:他喜歡的搖滾樂、他喜歡的現代繪畫、這些是否與我的畫有關係等等,我都會連在一起考慮。

HI:你兒子怎麼看她的畫家媽媽呢?他崇拜你嗎?

閆:他並不崇拜我。我兒子也學油畫,他説他畫的比我好。他現在就懂了一個我到三十歲才懂的問題:他會把精神和繪畫聯繫起來。比如説畫人體的時候他不會只考慮人的比例、肌肉,而是懂得思考“我怎樣畫才能把他的精神狀態體現出來”。

女人畫畫

HI:那你可以描述你的性格麼?

閆:我比較多愁善感。畫畫那麼多年,發覺自己越來越敏感。很多藝術家都是有意識的打開自己的情感,碰見什麼就會迎合上去。情感打開了之後就時刻準備著,比如聽到京劇的叫板就會去想這個可以怎麼轉變成繪畫的語言,聽到譚盾的交響樂,聽到他在裏面加入了中國的高胡,我就想同樣的感覺如果用畫面該怎麼表達。我內心特別的敏感,但也特別努力。有時候我也會小心眼,把一個事情看得很嚴重,但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有時候會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但是睡一覺一切又變好了。有時候我也會很憂鬱,但我覺得這都與繪畫有關係,反反覆復這一輩子老有情緒化的東西跟著我。

HI:我覺得你很感性,你怎麼看這個?

閆:都説女人感性,不如男人理性。所以我就會想如何克服感性,怎樣尋找感性和理性的關係。但其實感性特別好,太理性的人特別沒意思。我就是想放縱自己的感性,但保持一個理性的框架在裏面。比如説稱職的妻子,比如説當好老師,比如説做好母親,這樣的角色是必須穩定的。歷史可以借鑒,女人的家庭一旦亂了,她所有的情緒都集中在這個問題上面,就沒有時間再去做藝術。我很容易意識到自己的缺點,會很主動的去處理它。

HI:可以理解為你覺得女人相比男人,在畫畫時候最需要克服的是情緒化麼?

閆:不,女人的感覺力比較好,正是女人畫畫一個最大的優勢。不足之處是女人有時候會輕描淡寫,力度不夠。但是女人在當母親的時候力量是非常強大的,所有的男人都崇拜自己的母親。所以如果女人在做事情的時候用當母親的那種力度,那一定能做好。其實我很慶倖我有生活,還有一個自由的藝術世界,在這裡可以放縱自己,可以指揮一切。這種自由度是很大的,今天國家的經濟發展那麼平穩,藝術也越來越好,如果現在還畫不出東西來,肯定是自己沒有才氣。

HI:有人會覺得的你畫的東西甜,你怎麼想?

閆:剛才説了中國藝術這麼繁榮肯定和中國的社會地位提高有關,但在安定的環境裏面,也要思考怎麼讓自己的精神不萎靡。有人説我畫的東西很甜,但是我相信現在百分之九十的人還是喜歡積極陽光的東西,我也在想怎麼能夠在甜的題材裏使作品更具鮮活。但其實你看畢加索的鴿子,馬蒂斯的畫室,你會覺得甜俗嗎?我覺得是甜而不俗的。所以在這個和平環境裏面,有正常的心情去畫這些事情很正常。

HI:您沒有嘗試過畫些很刺激的畫面嗎?

閆:像一些女畫家會作一些極端的事情,比如去廁所裏面拍同性戀,會在懷孕的時候在自己的肚子上面寫“怪胎”,我覺得她們可能更想強調女性的獨立,也許她們真的是這樣想的,可能覺得這樣比較能表達他們藝術思想。但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HI:那你是想體現自己的女性身份麼?

閆:當然了,如果一個女人,女性特徵表現得不夠的話是違反人性的。如果一幅畫沒有技巧也沒有人性,真的不好看。所謂人性對我來説就是女性的狀態。以前常有人這樣表揚我:閆老師你畫的真好,真不像一個女人畫的。我聽到特別難受,我想我不能不男不女的,我要徹底女人化,畫面所表現的一定要是有魅力的女人。現在很多男人畫畫會排斥色彩,他們會畫那種所謂高級黑白灰,可是繪畫一半的魅力在於色彩,我就一定要把顏色發揮好。選擇題材也從女性角度出發,因為這個世界,我是獨一無二的,一定和別人有不同,不僅表達女性,還要表達個性,慢慢體驗作為一個活著的個體與別人的不同的感受。比如説愛孩子是全世界女人的通性,但是每個人的表達方式都是不同的。

HI:你喜歡瑪麗•卡薩特?

閆:開始我很喜歡她,但是後來覺得她畫面有點單一,表達不夠。隨著不停研究西方繪畫和中國水墨,我覺得畫面的表達應該更具繪畫性,就像中國畫講佈局,西方講構成,畫面都要有所體現。任何一點生活的想法都必須立刻變成繪畫的方式,

HI:你的畫冊後面有很多母親的照片,談談她?

閆:我們和你們不一樣,獨生子女都很嬌慣,我們那時候兄弟姐妹多,都不記得她親過我一下。隨著年齡增長,自己作了父母,才更體會到父母的愛,我也很愛她。我媽媽來我這兒,你就發現她眼睛一直跟著你,就會覺得不舒服,但是她走了你又會想她的那種目光。而且我現在能掙點錢給她買她想要的東西,讓她高興,我就非常欣慰。

HI:89年您在中央美院讀油畫研修班,有沒有影響你藝術創作的老師?

閆:當時整個群體都會影響我,老師會毫不客氣地對學生提意見,提出你的作品在品味上的問題。畫要畫好,懂得去把握品味,這是我在美院最大的收穫。藝術不單純是技巧的問題,技巧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精神的表達,在美院我真的很感謝那些老先生。

HI:你是怎麼看羅中立、冷軍的作品?

閆:我覺得每一個畫家,堅持那麼多年執著自己的追求都是特別不容易的事。很多人會問畫家:你怎麼不變變呢?我知道所謂不變的艱辛,每一個畫家,特別是那些有成就的,一直堅持自己是很令人敬佩的。我很尊重他們。

HI:那你喜歡他們的風格麼?

閆:相對來講我更喜歡我自己的風格。

HI:你比較喜歡誰的畫呢?

閆:其實我挺喜歡劉小東的畫。為什麼呢?因為我是老師,所以我覺得他在美院學的那些東西一點都沒糟踐。,畫面純樸而尖銳他用繪畫的方式表達社會事件,他不像某些藝術家創作完後,作品的政治意味會很濃,而畫的一般。申玲的東西我也喜歡,她特別自我。她把自己的情事畫的有色而很健康。王沂東的東西我覺得也很好,雖然有人説他甜俗。他是中國畫家的代表,他畫的中國的東西、中國的色系,用的技巧相對來講都很完整,自成體系,。但每個人都有長處短處,他的優點就是他的缺點,一個畫家的作品有缺點但是生動鮮活,他就是個好畫家。

展覽安慰劑

HI:你認為中國油畫是否應該有個方向呢?

閆:不用,我覺得現在百花齊放挺好的。但就繪畫本身來講,中國油畫的根基畢竟很淺,和西方差了好幾百年,所以研究西方繪畫的表現方式、西方精神和藝術傳達的過程特別重要,想想西方人學京劇那種難為的感覺,就知道我們的油畫還存在著多大的問題。所以全面的研究西方各個時期的油畫,研究它們的傳承關係,是非常重要的。即便是西方最前衛的畫家,他的根基都是渾厚的。比如説,西方表現主義之後的繪畫,中間色都相對減少了,更平面化了,但是那是經歷了西方整個油畫歷史的洗禮的。畫家知道如何選擇色彩,讓顏色鮮活又協調,而不是硬生生拿來碰的。這和中國當代的油畫不同。我們要把中國的精神放在油畫之中,需要找到一種合適的方式,而不是不中不西不土不洋。

地道的油畫很重要,土油畫不是中國特點,隨便用西方的油畫筆畫了中國的事件也不是中國特點。一定是最好的技巧加上最好的精神,結合在一起,才是好的中國油畫

HI:你的參展經歷很豐富,第一屆油畫大展,六屆九屆美展等等,你有沒有特別想獲的獎項?

閆:有,我想拿金獎啊。其實畫家是很脆弱的,他們有時候很強大,有時候像小孩一樣,他們太敏感,外人捧著他,批評他,再捧他再批評他,一點點就把他啟發出來。其實畫家要畫好一張畫很不容易,我在畫室裏面蹂躪自己,痛苦至極,因為每天都是一樣的生活卻要畫出不一樣的畫。而且那麼多人吃畫畫這碗飯,你還要對自己説:我不是為了單一的吃飯我是因為純喜歡藝術。我愛畫畫,這就是每天我早上跳起來進畫室的動力。

HI:有的畫家説自己是為了好玩才畫畫,你相信麼?

閆:我到現在沒有發現哪個好的藝術家是純玩玩出來的,我就特別不喜歡別人説玩藝術。好藝術家都是傾注一生去畫畫。很多藝術家都是指著這個來吃飯的。所以得一個獎是對自己的肯定,好像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

HI:你的作品被多個美術館收藏,又辦了不少個展,什麼最讓你開心?

閆:作展覽的時候,不論什麼展覽,開幕式那幾分鐘是我最興奮的時候,一百天的痛苦那一刻都沒有了。那時候真是特別的高興。

HI:我們還沒有聽哪個畫家這樣説過呢?

閆:他要是不這麼説那是他裝的,哈哈,他畫出來畫一定是給別人看的。

呼吸粉紅

HI:最近在畫什麼呢?

閆:去年6月個展之後,我自己一直在停頓整理,我在研究中國人的情感和西方人的情感在表達上有什麼不同,女性以什麼方式表達自己的精神最恰當。我們也計劃在美術館作展覽,但是現在還排不上,要等到08年了。

HI:去年9月紐約蘇富比拍賣,你的《呼吸粉紅》以119萬成交,你怎麼看?

閆:拍賣要説到唐炬,他是一個很好的經紀人,我經歷過7、8個代理,最好的就是他了。之前一直是國外代理我的畫,現在國內一直是唐炬在幫我。一個好的經紀人可以讓我保持好的性情,因為畫家不用直接接觸市場,省去了很多麻煩和費心的事情。賣了這個價錢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對他的回報。

HI:你怎麼看市場和你的作品?

閆:我覺得我自己畫的很用心很自我的東西,都會賣一個好價錢。很奇怪的事情,但確實是這樣。現在懂畫的人特別多,有藏家常會給我電話説他對於我的畫的想法,説得都很到位。

女人很悲壯

HI:您一年能畫多少畫?

閆:十幾張吧。畫一幅畫大概一個月的時間。

HI:你每天畫多長時間?

閆:我每天在畫室呆很久,但可能只畫3、4個小時吧,我要在安靜的環境裏面穿著寬鬆的衣服,沒有人的時候自己畫,我特別羨慕那些能在很多人注視下畫畫的畫家,我就不可以。因為我常要給自己一個想像,比如要畫下雨,藝術家只有心裏面會下雨,畫面才會有下雨的感覺。而且有時候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會覺得慌張,這時候就想回畫室,心緒才可以平靜。

HI:你的畫布、畫室就是你的另外一個朋友的感覺,你特別熱愛它。

閆:是的,有時候在畫室裏面特別孤獨,但是在外面更孤獨。人一生熱愛一個東西,並不是簡單的熱愛,而是你要怎麼經營它,怎麼讓自己越來越喜歡藝術,這是要用一生來解決的問題。藝術就是讓我越來越喜歡,這種感情不可能磨滅的

HI:你是我們做的第一個女藝術家採訪,以前遇到的男性藝術家沒有你這樣感覺特別情緒化的。

閆:我就是一點都避諱説女人感性,他們和女藝術家交談起來會特別笑話,覺得女人情緒化,太感性,我倒覺得他們很可笑。你想這個世界如果都變成純理性的了,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很清楚女人的優點是什麼,男人的缺點是什麼,我雖然不是那种女權主義,但是我作為一個很健康的人,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女畫家,會很注意分析這種事情。

HI:男人都是就事論事,我們過去的採訪,男畫家他們只針對作品談論什麼,我感覺不到他們有什麼感情在裏面。

閆:你看這像不像男人女人做愛,女人是因為愛這個男人才跟他做,男人就是解決問題。女人都是帶著感情來做的,比如我畫那些畫全都是感情需要,就是因為生活中需要夾著尾巴做人,需要謹慎,所以繪畫裏面就會放開,我覺得那個花很有力度,它終究要死但是還是開得那麼燦爛。就像女人,一天一天老去但世界依然美麗,女人很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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