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教學隨筆

時間:2009-11-02 10:18:01 | 來源:藝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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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斌

教畫畫,挺“冒險”的。

這幾年,主要承擔素描教學,本以為它屬“輕車熟路”,未曾想幾年下來,卻愈感負重。要弄明白的事太多了,要去做的,就更是數不清。於是,開始嘗試著去幹,開始認認真真地去想。這些年,説不好得了多少與失了多少,唯一的慰籍是:未曾停頓。進而,竟似有所悟。畫了不少,還隨手做了些筆記。本來嘛,畫擺在這兒,就什麼都有了,不用再多説,不過想到有些思路或許對同行,尤其對搞教學的同仁還有些用,便一併蒐羅在這兒了。

我想説明的一點是:這只是一些“隨感記錄”,我實無力也無意去“揮手指方向”,更不想涉足“終極目的”這一類太過深奧的論題,我想做的,只是以自己的實踐和體會,來明驗一下素描的無限活力,藝術的無限生命力。

由於這些隨記過於隨意、散亂,為便於參閱,仔仔細細地歸納、順理了一下,並冠以一些小標題,倒不是本人意在“標新立異”,而委實是這些話題常常纏在腦子裏,早已是“深交”、“故知”了。不過要把文章真正做深做透,已不是本書可負載和完成的了。只願這些文字如同這些素描,不要給人以失望和消抑,而是一個能指向“無限”的有限。

“沉重”的素描

素描訓練,作為繪畫學習的必經之路,已走過了久遠的路程。時至今日,素描教學的步伐卻愈顯沉重。人們已不再滿足於將素描和“基本功”只做表意上的認同,而逐漸窺見到其內在的容涵和意義。對所謂“基本功”的寬厚容量與深層內涵,也有了更為切近的理解和認識。.

有沒有一種途徑;可使學生掌握一個方法,一個套路,自此即可一勞永逸,永享太平了呢?當然我是懷疑它的存在的。

有沒有一種途徑;旨在煥發學生自己的內在潛能,使他們具有一種敏銳的能力,可以從千百個角度去感悟、去發現這個色彩斑斕、變化莫測的世界。以千百種“樣式”去抒發、去表現自己內心的丰姿多采;使他們具有一種智慧的眼光,可以遍識古今中外大師的風采,賞別玩味于中,終又能深諳自我,不斷前行,自我擇其任何一個視角,都可擴展伸延以至無限無窮?……

條條大路通羅馬,關鍵不在於“通”,不在於拐彎抹角、盤旋曲折地“通”,而在於“指向”,在於“對準”。若非早入“正徑”,必將永與藝術無緣。自然,“正徑”絕非“捷徑”。我們不吝辛勞,但求“一滴汗水一分收成”,而不是泥牛入海徒勞無得,忙碌一世卻仍在原地兜圈子:更不至於相悖而行,搞得元氣殆盡卻仍不識其然,不知所云。每個人都愛惜自己的時間,珍惜自己的生命,雖説藝途遙遙非僅“勤奮”所能及,可是誰又不想在有限的日子裏,儘快走向那夢寐以求的聖地,步入那鳥語花香的“仙境”?

素描,身負其責。

素描,好沉重。

素描的幾個“樣式”

寫生素描,大致想來,似有這樣幾個“樣式”:

①大形人手,整體關照。在此,素描近於一種“研究”,一種“修煉”。也即我們最常用,最正統的方法。一般是從外往裏,前後比較、左右逢緣、硬軟輕重、陰陽明暗、長短粗細、結構空間、再加上“感覺”。幾年下來,會練得一手挺逼真的“寫實”功力。這種“關照法”,也有從某個局部人手的。

②因勢利導,順水推舟。在這裡,素描更象一種探索,一種冒險。一般説,是抓取一點,往四週擴散,不太在意遠近長短,真假虛實,只是盡隨感性的自然引發,理性理解也隱于“暗” 中不時光顧,錯綜交織,是一種説不清的混合體。它與常規的視角,已有了質的不同。這是一種透過表像,不斷進行深層挖掘的過程。作品往往呈現出一種帶點“異味”的不真實的真實感。這種方法,在學校正常訓練中,恐少運用。

③隨心所欲,無中生有。隨心所欲,並不是“胡作非為”,而是隨心所至,手到心隨。這是一種捕捉,更是一種發現,一種創造。心、手同步,隨眼睛視點的躍動變化和內心的感受、情緒的律動、視覺與物象不斷地撞擊觸發而得到某種非常靈活自如的調節,似乎是進入一種下意識狀態。這時,有感性催發的靈性急速捕捉,也有理性的牽制以至兇蠻的強行干涉,或許還有情調、夢臆、學識、智慧、意念等等的“不期而至”。説不清形像是一種真實還是真實是一種形象。總之,這是一種共振,一種交響。一般來講,較成熟的手筆中可以感覺到這種現象的存在。

雖説在描繪過程中,有諸多因素制約著整個過程,影響著作品所呈現的面目,然而有一點是貫穿始終的,那即是“感性”,或説“直覺把握”。不管你有多高深的學識,多長久的資歷,多聰慧的頭腦;也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材料,什麼樣的手段,你的作品若不最終落腳于“感性” 上,落腳于視覺形象對人的心理影響上,即使窮盡其力,也是枉然。


 

或許有一個“入徑”

畫畫的人都有過這樣的體驗,甚至初學不久的人也偶爾會碰上這樣的幸運:某張畫突然畫得特別順、特別舒服,可決不敢説哪兒都畫得準,但卻“感覺”極好。若問其道,“幸運者” 卻頓感茫然,只覺得毫不費勁,宛如鬼使神差一般……注意,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或許這正是解開迷津,開啟通向藝術之宮大門的鑰匙,這正是千百個求藝者一往情深、朝思暮想、但卻遲遲難得藝術女神青睞,辛勤勞作而難得正果的步入輝煌燦爛的“入徑”!那麼,這是一種什麼狀態,什麼東西?能否把它找到,把它留住,以至經某種“特殊”訓練而使其流連忘返長駐人間呢?

感性的引發

人們面對一件藝術品,常常要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來擺脫用語言表述時的貧乏和窘迫。這説明:人們具有一種與認知系統並行的另一套系統──感知系統。這往往是人們的理性、語言所不能企及和表達的。藝術創作的過程,也是這一系統十分活躍的時刻。藝術教育,就是要引發、訓練人們的這種感知能力──“讀”和在這種感知操縱下的表達能力 ──“寫”。這種能力的獲得,會使你從無數個角度生動地去看,去感受同一件事物,並可聯想、想像、轉換、重構,創造一個全新的天地。

畫畫的人常會聽到或用到“感覺是不能教的”,“藝術是不能教的”這樣的詞句。這對施教者來説,不管出於什麼心理,當然是悠然輕鬆的,而對學畫的人來説,就不知道應是一種驕傲,還是一種沮喪了。其實要我説,關鍵不在於他們將來能不能一定成為藝術大家,而在於我們是否曾經給予他們以有益的引導開發。

有人問:什麼是“水”?有學問的人會告訴你:“氫二氧一,無色透明,液體”。可謂完全正確,無懈可擊了吧。可有情調的人還要向你描述一下:諸如“碧波漣漪”、“煙波浩淼”什麼的。而涉水者又要告訴你它的“潤滑”;戲水者告訴你它的“流動”;飲水者告訴你它的“甘美”:溺水者卻要説它“好嗆人……”那麼,哪一種聽來更“像”水呢?

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告訴人們:“這是什麼”,“那是什麼”,而是引發他們自己去體會:“是什麼”。這種“體會”,也即是我們所説的所謂“感覺”吧。

學生往往對“畫感覺”感到茫然。要給他們一個依據,要給他們一個相對可見的著眼點,還要給他們製造相應的“條件”。

加快速度,加大強度,讓學生來不及去想,而是只能去“看”──且把“習慣”擱置一邊。這是一種特有的狀態,隱退的是概念,開啟的是感性。在此階段,不要怕亂,不要怕學生喊“不會畫了”,舊的不打破,新的就不會站起,任何新生必伴隨著“陣痛”,這正如鳳凰涅磐:置於死地而後生還。待這種“感性”得以勃發得以強健,乾坤就會翻轉!

“感覺”是可以“傳導”的。營造一種“氣氛”,建立一個“場”,即使是一個大教室,凡踏入這個“場”的人,都會感覺到它的存在。於是,勇氣、信心、敏感、自尊、各種能力,全都煥發了出來。平時看不見的,看見了;想不到的,想到了:畫不出來的,也畫出來了。此時此地,一個微小的動作,一句平常的話語,也會具有了某種特殊的意義。

“模特兒”的眼珠大大的,正在慢慢往上翻起,泛著“空白”,你不覺得疹人嗎?

勻稱輕盈的身段,總是要在某個部位打一兩個彎,你不以為它“婀娜”嗎?

一臉煞氣的男子漢,那威武,那豪邁,那盈足,那氣派,你能不稱他為“偉男”嗎?

窗外有一棵大樹,瞧那風雨中瑟瑟發抖的葉片,本與人無礙,卻一臉的羞愧……一會兒正對著你,一會兒又只讓你看到它泛白的背面,你不覺得於心不忍嗎……

誰能説那隆隆的雷聲,不是呼喚;那長長的雨絲,不是思念:那呼嘯而過的風,不是永無歸期的追趕……還有那雨後清晨嬉戲喧鬧跳躍于蔥郁清新之間的陽光,難道你真的“看”不到笑聲,看不到歡樂嗎?

用進廢退。若不早日醒來,就會永久睡去。

不斷地引發,不斷地引發,直至將沉睡喚醒。

今天,你從具體的物象中去感受,明天,你就可能從風中從雨中去感受,從大氣陽光中去感受,從音響情緒中去感受,從各種思緒的律動抒發流淌中去感受……你終會感受到宇宙的恢宏,感受到思想的黑洞,感受到時空交織飛掠留下的空白,感受到那一團團疑迷後面,大睜著熱切的眼睛。

這種無所不在,無所不及的“感受力”,或許正是一個所謂“藝術家”之所以“神經兮兮”, “出神入化”的奧妙之所在吧。


獨具慧眼

素描,首先是一個偉大的眼的解放運動。面對五光十色的世界,人們似乎已習慣於視而不見地去看。他們看了,但並沒有真正看見。看什麼,如何去看,用什麼去看,成為素描學習首當其衝必須解決的問題。

繁星滿天。

科學家,看到了滿天的碩石、燃燒、黑洞,還説給他一個支點,就能把地球撬動:孩童看到了眨動的眼睛,夢想變成一顆星星;詩人正在吟誦:“明月幾時有”,“千里共嬋娟”:而我們呢,只想要抹去滿天的寒星,給畫家留下一片空白。

面對著一片空白,我們要不要再畫上這瑰麗的星空?!

西域之路,那是一片灰寂的土地。茫茫漫漫的戈壁灘,罕有顏色,時見“瘡痍”。其實那瘡痍,卻是充溢過生命的、乾涸了的水澤,是一塊塊滿布裂痕的黃灰色的沙泥地。你是看到了荒蠻,看到了蒼涼,看到了無助與無望一一好一片不毛之地!然而你若定睛再仔細瞧瞧……驀然間就會發現:那生機全無的灰寂中,卻隱匿著一團團的灰綠——那是華年已過卻曾蔥郁過的一簇簇草叢,那一片片恣意交錯別致有序的裂紋,竟然也是如此生動……簡直可以説是“美麗”!更有那蘭天下黃灰上低低掠過時起時伏盤轉迴旋悠然自如的碩大黑鳥,如若你絕然不被告知是“烏鴉”,定會對這死灰與湛蘭之間自由來去生動而又純正的黑顏色倍感親切,倍感喜悅,倍感驚奇!是什麼遮住了我們的視線,使我們面對這如許生動,如許宜人,如許斑斕而熟視無睹,視而不見呢?

多少“契機”,被“無意”輕易地滑過;多少美妙,還沒鳴響就黯啞在失血的唇邊:多少真意,被木然冷卻拒之門外;多少眼睛,即使睜得很大卻從來不曾閃爍過晶瑩對準過“焦點”。

我們生活在一個多維、多向、多元的立體的活生生的世界,同時也是一個被常識、理念、陳規、習慣一層層緊緊包圍著的“密不通風”的世界。我們錯過了無數“美”的發現和欣賞的機會,那“美”,曾是如此直接而又顯而易見,也曾是每個人內心都曾有過的夢幻和期待。而如今,卻只有少數人能從苦難中昇華出希望,從“醜陋”中尋找出美麗。何日我們得一利劍,將眼與心之間的“屏障”擊穿!

大自然尤如一個大花園,不在於蒐羅,而在於“採擷”。只要你用心去尋找,就會有色彩,就會有嬌艷,一粒石子雖小,卻可以從中發現一個世界。

換一種方式,天寬地遠;換一種眼光,地遠天寬。

面對“模特兒”,我們也一直習慣於看比例、看結構、看虛實、找骨點。“紮實”、“深入”,幾乎成了我們描繪的起點以至“終點”。還有我們著力的技巧:該出的出來,該進的進去,該硬的硬,該軟的軟,該實的強調一下,該虛的,就把它減弱,拉平、畫淺、直到“冒煙”……可當我們睜著大眼往公認的“大作”面前一站:卻著實心煩。那分明“不準”的透視,那亂七八糟的邊緣,那奇奇怪怪的形象……瞧那一組靜物,就要被立起來的桌面掀翻。即便是一幅寫實而又寫實的肖像,也總讓你覺得與現實不符,可又那樣動人,似有一種什麼東西飄離了畫面……是什麼原因致使他們把這許許多多的“平平淡淡”,弄得如此不簡單?而“功底”有限的我們,卻任憑怎樣的挖空心思,卻總也掙脫不開_種看不見的羈絆,一種“規範”。這要歸咎於自身平庸,還是歸咎於缺了“一把火”的修煉?

説不好,大概是這樣吧:“天生的”感受力早已麻木,後天的訓練,卻總好象停在一個什麼地方原地踏步兜圈圈,“豐富多采”的操練中,像是缺了一條“主線”,少了一個“層面”。那是一個能貫穿始終的“伏筆”,那是一個總能引向開闊的“視點”。我們是得到了不少知識,了解了不少技巧,而得到它們的方法,更多依靠的是“套路”和“概念”。我們太多著眼于真實的具體,而太少著眼于這種“具體”。應和無數種可能的“真實”相連。豈不知每一個“有限”都蘊藏著“無限”,“點”出它們,是關鍵。譬如説我們了解了人體,了解了結構,滿能把它畫得嚴謹、舒服、“耐看”。然而除了這些,我們是否還能看出形與形之間的榫合穿插形成的構架強度;肌體扭曲轉向給人的力感;緊緊擠壓隆起的肌肉就要進裂;還有那豐滿肥碩的胴體,馬約爾就是從她身上發現了地中海的美感……這倒真不在於具象抽象還是別的什麼式樣,只要著眼點高,十幾載追逐一組蘋果也是值得,滿臉只畫一個麻點,也蠻好看。


 

所有諸多理性分析觀察訓練,都應力在擴展深化心的視野與想像,強化拓寬感性的敏銳和空間,使你具有一雙更“深刻”、“會説話”的眼。

借助大師的眼睛去看看世界,就會看到,他們對同一個世界,卻有不同的發現。物象在他們眼裏,只不過是一種媒介,一個引發點。即使是那古典藝術大師安格爾,也敢把“大宮女”的脊骨加長三段。達芬奇也曾親手解剖過屍體,畫出的蒙娜麗莎卻笑得神秘,背後添加的山景也屬“罕見”……這許多,都在訴説著一個道理:客觀,聽從心的調遣。

用心靈之“眼”去看,用每一根“汗毛孑L”去看。

或許,你會把你描繪的對象看作“睛人”,用整個身心去擁抱,去捕捉籠罩其上的“光環”,於是整個世界便溫馨、便洋溢了。

或許,你會把你描繪的對象看成“仇敵”,看穿他的靈魂,看透他的骨頭,不要讓那件花哨“名牌”擋住了你的視線。

再或許,只當對象什麼也不是,你只感覺到輕鬆、緊張,堅硬、柔軟,收斂、放射,嫉妒、容寬。那運作,那扭轉,那剛烈,那舒展……

並不是生活本身給了我們藝術,而是我們用藝術的眼光從生活中發現了藝術。生活一如既往,並無查覺。

把目光深深地投入生活,你便發現它不是原來的模樣。

畫家應有一顆極端敏感的心,極端敏感。它可以感受到大氣的蒸騰,感受到一片秋葉飄落于地而引起的大地的回聲。 .

以別樣的眼睛,透視自然的脈動,捕捉內心閃現的靈光。

以潛藏的眼睛,讀出你奇光異彩的句子,寫出你情長意遠的詩篇。

當你凝神屏息去觀察描繪物象時,有時會進入一種近乎教徒般癡迷的境地,渾然忘我,心醉神迷,如何動作,自有神諭。於是,你的眼便與你的心相近、相通了:你的心,便與自然、宇宙相近、相通了。人的生命,即是宇宙的載體,投入了生命,也便與宇宙同在、同存、同樣永恒了。 、

大幹世界,茫茫宇宙,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密碼,飄浮著莫測不定的符號,充斥著數不清的大構建,迷漫著難以把握的意味,難以釋解的迷離。若然藝術家,就是這樣一些人:他們獨具慧眼,破譯了這形形色色的神秘,辨別出這説不清道不明的離奇,描繪出了它們鬼斧神工般的真面貌,使萬千雙眼睛,流露出欣佩,流露出驚異。

直覺的力量

一本書,要讀一會兒;一場電影,要看一會兒;唯獨一幅畫,只要一眼,高低優劣,盡收眼底。僅此“一眼”,幾乎容含了你所有的學識、積累、才能,辛辣、苦酸、孤單,還有嚮往、尋覓和夢幻……

直覺,似是一種原本的下意識狀態,是一種內心的真實。它不帶成見,不計後果,它既可感應震顫,又可目無一切直接透穿,是一片極敏感空靈活躍無狀的“空白”。要非常地注意保護、培養、積累、運用和發展這種直接的感受力。不言而喻,若是內心已被塞滿,你還怎麼去看?我們以往太多注重了理性,太多注重了“準確”,太多注重了概念分析,而太少注意了這種“直覺”的引發和直接訓練。豈不知許多時候,更應以直覺為先導,名目繁多的各式“修煉”,樣樣都應歸因、導向、拜投在“直覺”的石榴裙前。

因了飛快退去的樹木,車上的人直覺著自己的前行:因了別人的微笑,人們直覺著善意和友情;因了太陽的光明火熱,人們直覺著它是世間萬物生存的保障:因了這變幻的一切一切,人們直覺著每天都會發生新的事情。若是萬物有靈,樹兒也會因人的退後直覺著自己的運作;“友情”也會因陣陣暖意直覺著人與人之間流動著真誠;太陽也會直覺著人類對它的歌唱而歌唱人類:而我們,不僅注視著這變幻莫測的世界,也會直覺著這變幻莫測的世界正以它獨有的怡然大度注視著我們的一言一行。若是將這種“直覺”貫通心底發自“心田”,你必會具有了一雙無比敏銳了不起的眼睛,“培育出”茁壯茂盛的生命。


 

直覺把握,也往往是一張畫有無“靈氣”,有無“感覺”的關鍵。因為它游離開了客觀物象的局限和束縛,是在心與物之間來回“生成”所引發出的某種特有的意象,是切入某一獨特視角而對某些獨特視覺元素的搜尋與變異性展示。在此,視角的每一微小偏移,都會使你的目光投向完全不同的“構件”,導致相去甚遠的容顏。

説來也有意思:畢加索要同時畫出人的不同側面,而中國人卻造了一個什麼“散點透視”,楞要把大墻後面的事兒看個明白。其實這都不過是一種內心直覺的需要,一種不屑于、不滿足於支離破碎,而要某種更具體、更真實、更本質的整體關聯的“印象”需要,這一如人們希冀、追求盡善盡美之心,實出於人之本性。這時,只靠理智,顯然不成:只靠常識,更行不通。能依靠的,只能是“直覺1。一幅真正的藝術作品,往往是一種攜本能、氣質、理性、學識、才情、智力、聯想、幻象和一系列莫名的心理活動於一體的某種內心真實的展現,生死攸關的,正是與這種真實相貫通的直覺──一種微妙的“心理感應”。

放下一切負擔,使你的內心徹底解放。

要麼,凝成一滴甘露:要麼,匯成一片汪洋。

直接切入

常在想,一些貌似“旁門左道”的作品,卻耐人尋味意趣盎然,“即便醜陋也自然”。其奧妙何在?下面一段文字,全文摘自完成某幅素描後的隨記,真實地記錄了作畫之時的整個心理過程:

“直接切人到觸發你靈感的部位,或引起你興趣和注意的部位,或只是讓你首先看到亦或僅僅是某一個明顯的點,隨即便摸索著前進……象探險,象尋覓,不停地搜索,不斷地擴展你的疆土並不時發現一些新的領地──一些尚未被人涉足的處女地。你的筆或婉轉迂迴,或飛流直下,你的心也隨之顫動、飄移。偶爾,你會偏離一點,象一個不安分的孩子,使你的探險增加一份神秘,增加一份離奇:很快,你便又納入軌道,或許,你還會另辟新跡。不斷丟棄;又不斷拾起,而這不斷拾起的,即便是一掬平淡,瞬間卻有了某種意味,某種神奇。它們相互牽制,互致情意;前呼後擁,你推我擠;互不相干卻又神合貌離。很快,它們便各就各位,安分守已……忽然問,一道光華閃過,筆下的一切,霎時具有了某種超塵脫俗、令人震撼的活力。”

整個過程,是一個不斷碰撞,閃爍的過程,是一個用直覺去把握、去“思維”的過程。它包羅萬象,無所不備,卻又毫無意識,一片虛空。虛空,給了你一雙敏銳的眼睛。

直接抓取具有表現意義的視覺元素而置自然真實于不顧,只將目光投向這些新穎,這些陌生,毫無顧忌,任憑直覺的隨機引發,任憑冥冥之神誘引你走向遠方。在迅速的.令人興奮的閃動之中,世界似乎也改變了模樣。

“直接切入”,使人內心體驗到一種真切的自由和解放。發現“醜惡”,就去揭示“醜惡”,渴望光明,就直接去畫太陽!

關於“形”

我們曾被告誡:“缸子的高和寬是一樣的,看上去的差別,只是一種錯覺……”於是,我們便拼命地糾正著視覺上明顯的“錯誤”(高比寬長),去追求“真實”,追求“準確”的造型。然而,這種“準確”于我們繪藏又有何等意義呢?

據説下雨的時候,房子看上去是“斜”的……這當然是天大的謬誤了,然而,這會不會是另一種真實呢?

我們也曾被告知:方,給人堅實感。圓,給人滾動感。三角一斜,會讓人感到“衝擊”,而金字塔,卻會使人覺得崇高,高不可攀。還有那我們奉為“法寶”的黑白灰、點線面,誰都知道它們重要,用得好,準好看。可每當我們試圖去調動這些規則的時候,卻顯得如此乏力,勢薄力單。我們滿腦子裝滿了形,卻畫不出有“味”的形;我們滿腦子都是“學問”,卻畫不出深厚悠遠,更畫不出迭蕩起落動人心弦……在我們的行程中,是何處偏離了航線?

或許是我們太多關心了“表面”,太多關心了“理應”怎麼辦,而太少關心了“是什麼”使得它們如此這般。有一種體會,在於心與心的交流:有一種感悟,那是對靈發感性的日累月積和“錘鍊”。這也是初踏藝途就該啟動的。馬達”,調動的情感。

出現在畫面上的任何形象,不在於是長是方還是圓,而在於內心的需要,在於能否使它們呼吸,使它們舒展,整個畫面都象在互為感應中震顫。否則,就算“滿紙經論”,也是“老生常談”。

世上有各種各樣的形,我們依然要尋找。

形,與其説是“看”出來的,倒不如説是“悟”出來的。有時,要靠引發,有時,要靠聯想,有時,要靠發自心底“失控般”地自然涌出,有時,當然也要靠“硬看”。


形與形之間有一種無形的“意味”,無形的“感應”。

太陽即將落在地平線。一個大大的紅球,一條迷迷濛濛的直線,二者,似乎各懷“心事”,毫不相干。然而,就在它們慢慢靠近,若即若離的一剎那,卻突然有了一種“接火”的感覺,分明有一種擠壓.有一種振動……很快,它們便親近了,消溶了……這種又擠又壓拉拉扯扯的感覺,正是我們要找的形與形之間的“意味”,不管它們相距很近還是很遠,關鍵要處於某一個“感應點”。這亦如畫五官,看到的不僅只是耳朵、鼻子、眼睛、嘴,而是這些部件之間如何“關連”。正是“漂亮”不一定可人,“搭配”才更生動。

鼻子就象一根桅桿,高高聳立於正門之間,而眼睛則象兩隻吊桶,分挂兩邊。一拽鼻子,眼睛就會站起來…… ’

世上有各種各樣的連接;動作、音響、圖像;生命、精神、空間……人和人之間的連接,是一種“關係”,形與形之間的連接,是一種“意味”。

手撐著臉。顯然我們看到的已不再是一隻孤立的手和一張孤立的臉。它們的“親密無間”,讓人頓生一種新的體驗。擠壓的部位,形已走樣,臉的形一會兒陷入手,手的形一會兒進入臉,不停地轉換。這使我們看到連帶會産生變異——一種新的形象,還體會到事物互為因果、圖地翻轉……

不要老把“畫準”、“畫準”挂在嘴邊,它或許曾給你幫了很大忙,然而,隨著這接連不斷一直震耳欲聾的吶喊,卻使多少人從此迷失在遠方。

我們眼中的“準”,絕非客觀真實的“準”,它是一個“新概念”。

當你不再去顧忌,拋開那“準確”的羈絆,就會發現,你已經開始了“新生活”。

教學中,“步步為營”,“各個擊破”,“聲東擊西”,“借題發揮”,“高強度”,“走極端”十分有效。當你在某種有意的把握,在某種明確的意圖下鼓勵學生去畫臟、畫黑、畫膩、畫死、畫不準的時候,靈發生動的“準確”卻光臨了。

藝術家心中應有一種“破壞”的機制:總不讓自己“結殼”,總要在內心留一個出口,留一個空白,給將來的什麼留一方空間。藝術家心中還應有一種不斷更新和再生的機制:總能在“動亂”之後重新站起,總有什麼引發著你,鼓舞著你,讓你死而復生精神飽滿,隨時準備著迎接無數個意想不到的、可能和出乎意料的發現。心永遠朝向未來,將“輝煌的影子”留給過去。

一意孤行六親不認,只聽從內心的聲音,擺脫開一切無稽的束縛,去重新安排、重新組合、重新營造。希望,就在有意識的無意識中實現。

當你下意識地去描繪時,意識似乎溜過了理智的邊緣,飛離了軀殼,遊移于一個靈通透明的虛幻空間。在那裏,你看見了光明,看見了燦爛。 ’

這是一片自由的凈土,這是一片陽光地帶!

也談“語言”

素描,是_種對話,亦可慷慨陳詞,亦可娓娓訴説,許會平易親切,亦許會深澀難懂。這是一種獨特的語言。學畫者得到的,即是這樣一種語言的讀寫能力。讀畫,實為讀“話”。能感知、識讀、破譯一切藝術作品,並不斷用全新的目光去看,去發現。由此,一種開放、感知、不帶成見,既可“放射”又可“聚焦”的心理知識結構和思維方式的形成和訓練,成為美術教育的一個重要課題。

平平常常的物象,當把它“超極限”地擴張或縮小,便使得本來面目蹤跡全無,成了一幅全新的形象。


極度的“像”,反使其面目全非。

離近些,再近些,將你的感覺直接觸及到物象,觸及到每一纖纖神經,象輕輕的撫摸,隨物象的起伏而起伏,隨物象的轉向而轉向。揭示那每一細節的隱秘,傾吐那每一起伏的衷腸,隨它喜悅而喜悅,隨它憂傷而憂傷。

落在紙上的每一筆,即使是橡皮劃過的痕跡,都會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它們重疊、交錯、複合、對抗:它們感應、激蕩、擁擠、碰撞,發出了隆隆的轟響……好一個精彩的場面!

不要改,讓你的生命在紙面上自由流暢地走過,留下重復,留下生命的痕跡。

拚命地改,直到將一切“正確”抹去。這種不經意以至經意的“錯”更具價值。人們欣賞的,往往正是那些畫“壞”的東西。

所有的都不準,你就得到了一種新的“準確”。這是一種新意味,這是一種新秩序。

恰恰正是這種“不準”,卻奇特地、執拗地、真切地展現在你的面前,讓你無法拒絕,無法回避,不得不正視它,接受它──帶著一分無奈,伴著一聲嘆息。於是,你便擁有了一份欣賞,你便擁有了一份驚喜。 .

在人們的天性中,易接受溫存,更易接受強硬。將不確定的東西確定下來,強迫人們去接受它──以“兇蠻”,表達對生命的熱愛。

、畫畫時的心態,不必過於“認真”。那些“畫”不好的人,往往是太過“認真”了。認認真真,固然能把“針”認上,藝術,卻並不在“真”鼻裏。能認上針,卻“認”不上藝術。要撒開去畫,象撒落開去,其實,仍牢牢地在某種把握之中,維繫著它們的,是那種難以言傳的“感覺”。

一幅作品動人與否,不在於畫什麼,不在於處處完整、面面俱到,而在於“足”,在於“到位”,在於“過癮”!──即使是一團廢紙,也一樣深不可測、一樣有力。瞧瞧那一堆垃圾,能否找到“康丁斯基”!

嘗試著,把思想的不同空間,不同空間的思想,溶匯到每一筆中去。

把你的心溶入一滴水,這滴水便擁有了一顆心的恢宏。

尋找某種恰當的語言去比較“準確”的表達,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有時,你內心哪怕一個小小的調整,都會使你面前“地覆天翻”,讓你目不暇接、無從説起。當你精疲力盡,近於憔悴的時候,是誰,已向你露出笑顏。

是什麼打動了人

回眸美術史,萬花筒般,令人眼花繚亂。原始的、古典的、現代的、浪漫的……或清晰可見,或朦朧難辨。然而,那呼風喚雨,變化多端的大手筆後面,你卻分明感到有什麼觸發了你,感染了你,讓你回味,讓你難忘,讓你興奮流連。是什麼跨越了天荒地老,卻光彩依舊,風姿不減?這亦如“開天闢地”諸大哲人早已作古,卻仍然無處不在,英靈不散。是因他們應了天時,直抒了造物的胸臆?還是人類數千載,尚且太短?


 

“直抒胸臆”與“直接切入”似有某種潛在聯繫。譬如原始藝術之所以令人震憾,似乎即是一種毫無顧忌的直接抒發。兒童作品,也是如此。現代藝術,也同樣是一種“無意識”。人們在後天的學習中失去的,往往正是這種直抒胸臆的能力。生活中,更是如此。這是一種什麼狀態?這是一種近乎原始的自由狀態,是一種毫無顧忌心門洞開的狀態,而這種狀態,似乎正應是藝術創作時所特有的。

或許你知道勞生伯畢加索,或許你去過西藏、敦煌和黃山,或許你心裏裝著天宏地大全世界,也或許,你誰也不知道,哪兒也沒去,心裏什麼也沒有。然而,只要你誠實自信毫不隱晦自然自在,你的筆下仍會透出那麼多新鮮那麼多動人那麼多精彩。也許就在此刻,你已與山川草木天地自然融合交流,也許就在此刻,你的靈魂肉體與美同在。

人具有一種天生的,超越自身能力的幻想,那便是一種對於自由的、本能的渴望。藝術給予人這一本能以極大的抒發、釋放。從中,人們感受到了美;從中,人們感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這是一個模模糊糊的世界

人們總愛用“時光飛逝”來感嘆生命的短暫。其實放開一點看,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失去過什麼。一切一切,都在激蕩、碰撞、交融、裂變中永無休止地運動和變化著。貌似失去的,也只不過是各種形式的轉換,然後,再現。這是一個個衰退老化,向一個個生動新鮮的蛻變,是一種“青春大轉移”。新的或許帶有舊的某些特質;舊的也許分裂成某些別的什麼東西,但生命實質並沒改變;時光空間,更是廣大無邊。這有點兒像我們談及的那個“藝術”,大家總是帶著某種眼光,某種概念兜著圈子去看,熙熙攘攘上千年,把它描述得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而它卻像一個總不肯就範的“逃離”,若離若即,時隱時現,花樣翻新,一“變”再“變”,引得無數“志士仁人”去“殉道”,去“逐夢”,去享受那“過程”的幸福,快樂的追趕……其實,藝術並不以為然,它一直就在那兒,我們卻從未真切地貼近過它,然而又時時沐浴著它的甘霖,感受著它的恩典。這是人類精神激蕩的光華,靈魂高傲無忌的“放電”。也正是它,引導著我們,激勵著我們,讓我們的心依然充溢著喜悅、充溢著活力、充溢著溫暖……可誰又曾知曉,它要“誘引”我們去向何方?

人世多少大悲大喜,大惡大善,高貴卑賤,聚聚散散。昨日的秀美可餐至理名言,今日卻一文不值雲消煙散。前人釋解發現過的事情,今人又會有新的釋解新的發現。多少蒼桑歲月早已成為天邊浮影,多少天方夜譚也已稀鬆平淡。白日曾糊裏糊塗,夜間又清晰可辨。睜著眼睛看它不到,閉上眼睛卻活靈活現。窮極心力百思不得一解,驀然回首,天機早有神諭,燈火闌珊處,星光正燦爛……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等待人們去釋解去殉道去發現?

人們總想把什麼都弄個明白,可仔細想想,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能真正説得清楚?不過,也正是這諸多的説不清道不明,才給了我們勇氣給了我們果敢給了我們瀟灑給了我們浪漫,才令我們破斧沉舟不再顧盼不再留戀不再報怨不再沉溺于流失的日子,而將愛心灑向人間。因為大家有著一個共同的祈盼:一切希望,都在前面。

這是一個模模糊糊的世界,更多的時候,只能靠“感悟”把握。總覺得有一個什麼,默默相視於人世萬象之間,悄然不語,卻足以使得這世間色彩紛呈,氣象萬千。冥冥之中,是誰有如此大氣度,大手筆?有沒有一種什麼途徑,也能“直接切人”,去獲取一神力,去喚醒那久久沉迷徘徊翹盼的魂靈,免去那許多無謂的勞作紛爭,觸及那迭蕩起揚的大感情,窺見到隱隱世界的大奧秘,洞悉遠古來世,透穿宏天大構。或許,那便是一個沒有境界的真境界,或許,那便是一種看不見途徑的真途徑。

嘗試著,通過素描去窺探藝術的“真諦”,去尋找一個與“大宇宙”交匯的“感悟點”。

遠方的聲音

人們遊蕩于名山大川之間,感慨呀,膜拜呀,讚嘆呀……廟宇建了又毀,毀了再建。曾幾有人聽見那雄貫南北西東大天地的沉沉呼吸勃勃脈動?

人們遊蕩于滾滾世塵之間,悲涼啦,無奈啦,浪漫啦……潮頭起了又落,落了再起。曾幾有人傾聽那冥冥天籟錚錚音響幽幽輕喚?


其實這橫空出世的大地,只不過是太陽系的一顆小星,太陽系,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其實那天籟之聲來自浩浩心宇,這茫茫宇宙,也不過是浩浩心宇中的一粒塵埃。

心宇有多寬?精神有多深?世間有幾多世間歡樂?天國有幾多天國之夢?是什麼走過了時空,走過了生命……

一種人,生活在現實;一種人,生活在夢中。生活在現實的人,選擇了土地:生活在夢中的人,選擇了藝術。

藝術家集神與人于一身,暢遊于天國與塵世之間,溝通著現世與未來,創造出一個明白的虛幻,虛幻的明白。

藝術就象神靈,悠然遊走于生活的隙間,當一陣清涼的風在喧囂苦澀的生活沼澤掠過,那便是藝術給予生活的希望。

有人總愛分析這個世界,給這個世界冠以形形色色的標簽。而藝術家只是去感受,用眼、用手、用身體的每一部位,用整個身心去感受。因此,他們常常容易迷失了自己,消溶了自己,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卻帶回了早晨的清露,太陽也在追隨著他們。

有一種聲音,在遠方,不停地訴説。你傾聽著,大睜著眼睛,雖然你聽不清楚,雖然你聽不懂,但你卻已經很明白,你知道,那是屬於你的聲音,那是遠方的呼喚……

其實很簡單:抬望眼、回到本心、坦坦然然。

只要真實地去生活,就會有什麼投你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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