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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藝院長張和平:人藝“不搞文化大躍進”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03-04 16:23:34 | 文章來源: 中國新聞週刊

“我不認為創作是北京人藝第一位的任務,繼承才是。其實人藝的輝煌在於你能不能把劇目和它承載的傳統、風格、精神繼承下去。”

“北京人藝是要打造中國的百老彙啊!”對於人藝正在推動的、以開放的姿態進行引入經典劇目和運營方式的改革,演員王洛勇(線上看影視作品)熱情地評價道。

人藝院長張和平倒是很清醒。百老彙太商業,首都劇場只要能夠“保持住自己的風格和品位”就行。

上任三年多,張和平在機制改革和劇目創作方面都有大手筆。一批實力演員在他的號召下回到舞臺,2010年人藝的票房收入更是達到前所未有的3000余萬元,曾被觀眾批評為“有傳統沒未來”的人藝似乎在慢慢激發出新的創作活力。

張和平真正想告訴大家的是,人藝是真的“有傳統”,首都劇場並不是新時代下通貨膨脹的産物。他並不認同一些院團焦躁式的急進發展,他想讓人藝保持知識分子的傳統,成為“學者型劇院”。

下一步,張和平仍然把人藝傳統演劇方式的傳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並且鼓勵中青年工作者多做學術研討,“這是我們自己在做自己的歷史”。

中國新聞週刊:為什麼人藝要提出“打造經典劇場”這一概念?

張和平:最初是考慮到有些劇目在首都劇場演完以後反響不好,有觀眾誤認為在首都劇場演出的戲都是人藝的戲。首都劇場應該是一個挺神聖的地方。主要就是想給首都劇場增加一個門檻、打造一個概念。我們要告訴觀眾:首都劇場是“信得過的産品”。

中國新聞週刊:邀請毛俊輝導演、莫斯科藝術劇院的話劇今年過來演出,這跟以前首都劇場裏的演出有什麼區別?

張和平:以前首都劇場也有國外的劇團過來進行交流性質的演出,但那是“被安排”的。現在是我們主動聯繫莫斯科藝術劇院,邀請人家過來。我們是要把被動性變成主動性。以前是除了正常的演出之外,把劇院租出去;現在是我在構思、為劇場設計。

中國新聞週刊:通過買斷經營的形式邀請國內外劇目、自負盈虧,會不會有票房上的擔心和商業方面的壓力?是否核算過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財力?

張和平:我們其實是在自己“找事”。現在宣傳費用肯定會增加。收入應該會比收場租高……但是有風險。商業上有壓力,但這是對的,有壓力我們就積極起來了。但比如莫斯科藝術劇院的戲絕對是沒有風險的。從文化交流上説,政府要支援:一手市場、一手市長,都可以走通。

中國新聞週刊:《簡愛》和《深度灼傷》看起來是很規矩的作品,但《情話紫釵》感覺不太符合人藝的路子。為什麼挑選它?

張和平:也有一個多樣化的考慮。對於港澳臺也應該有我們的態度,他們的作品肯定跟大陸、北京人藝有不同。有時候我們的戲劇也需要學習一點他們的長處,創作的一些理念。

中國新聞週刊:如何界定和挑選所謂的“精品劇目”?現在對劇目、合作院團和導演有沒有一個挑選標準?

張和平:還得按照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統一的原則去衡量。有時候藝術作品很難用概念、條條框框去規劃,更多的時候其實是憑感覺。對過於實驗的劇目,也有個底線。其實我們國內的一些話劇其實已經超過這個底線了,我是很擔憂的。有時候簡直讓我沒法在那坐著看下去。其實人藝並不排斥實驗,從快30年前的《絕對信號》開始,人藝是最早出現小劇場的。我們還是會鼓勵小劇場或者實驗性的創作,但第一位的還是打造大劇場。人藝到今年將積攢下來5個曹禺先生的戲,這就變成品牌,變成力量了。力量本身就是市場。

中國新聞週刊:開放心態應該是百花齊放的,這幾個新戲、包括莫斯科藝術劇院的劇目還都基本是斯坦尼斯拉伕斯基演劇風格的主流話劇。邀請是以人藝的風格為出發點嗎?

張和平:其實我在這方面有考慮,布萊希特表演體系和它的劇目,我們也應該研究、有所表現。這個也在構思之中。我們要做布萊希特的話,就要把它做到最好。作為學術研究來説,必須有一個很科學、很嚴肅的態度:要相容並蓄。

中國新聞週刊:一些商業的劇目會考慮引進麼?

張和平:因劇目而定。成功的、有品位的戲應該考慮,不能排斥。開放要寬泛一些,應該要包容。

中國新聞週刊:以後引進劇目在首都劇場的演出中會佔多大比例?

張和平:應該還是以看家的戲(為主),“郭(沫若)老(舍)曹(禺)”的戲應該變為首都劇院的駐場演出。最能代表中國演劇學派和水準的劇目是這些。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個劇場是專門演這些的。無論過多少年,北京人藝最能夠站得住的、最輝煌的就是這些。當然新創的戲我們也在做,但我不認為創作是北京人藝第一位的任務,繼承才是。其實人藝的輝煌不在於每年出了幾部新戲,而在於你能不能把劇目和它承載的傳統、風格、精神繼承下去。“再造輝煌”,我認為再怎麼造,也造不了當年那樣。人藝在歷史上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文化的問題一定要後浪推前浪嗎?也未必吧?誰能説我們能超越唐詩、宋詞、元曲?《雷雨》能不能超越?

中國新聞週刊:“繼承”和引進新風格劇目的“開放”有矛盾嗎?

張和平:我覺得人藝的形象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首都劇院,這是外在形象、有形的物質遺産;另一部分是由《茶館》《雷雨》等劇目組成的無形遺産。如果人藝沒了首都劇場,就沒有廟、沒有家,就完全不會是今天的樣子。這個廟在,老藝術家們的魂、神都還在,劇目也還在。而另一方面,我們會把劇目當成“非物質文化遺産”去繼承,用不著聯合國或者什麼國家機構去命名。如果能夠做到把大家丟掉了的撿回來,我們就已經很偉大了。

中國新聞週刊:這是你3年院長的心得嗎?

張和平:文化是一個挺奇怪的事,不能搞大躍進、不能拔苗助長,少一點急功近利,多一點踏踏實實。現在社會很浮躁,全都在追政績,領導在任上抓出了什麼戲,似乎就證明了你的成績。真不一定。一個劇院是應該站在歷史長河上去看待它的。我在任內能把人藝恢復到當時的情景,包括劇目、人的狀態,排練廳裏面鴉雀無聲,抽煙的、聊天的,全都沒有,全都早早地在後臺磨戲,這不是一種精神嗎?這個根基打得越牢,上邊的才能夠枝繁葉茂。説實話,一個戲轟動一下不太難,但是這些長期的潤物細無聲的工作你得做。要有長遠規劃。人藝應該是,不求轟轟烈烈,但求扎紮實實。(文/萬佳歡 劉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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