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復博物館
近年來,民營博物館發展迅速,使得它們越來越成為城市文化中不可或缺的角色。“無疑拆遷已是今天城市發展中的一部分,但博物館的拆遷畢竟不同於其他拆遷。為了讓這一特殊文化得以很好傳承,我們還是少一點這樣的拆遷,對它們多一點偏愛為好。”
觀復博物館成了“釘子戶”!作為新中國第一傢俬立博物館,位於北京朝陽區大山子的觀復博物館日前卻面臨著拆遷的窘境,這令許多收藏愛好者和民營博物館館主們有些揪心。據了解,觀復博物館已不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遭遇,建館不到14年,卻已搬家兩次了。讓更多人憂心忡忡的是,觀復博物館“被拆遷”並非個例,近年來民營博物館“被拆遷”事件屢有發生,讓本來就舉步維艱的民營博物館更是“雪上加霜”。
逃不過的拆遷命運
觀復博物館于1996年成立,由著名收藏家馬未都先生創辦。在當今眾多民營博物館中,它算得上目前運營最好的民營博物館之一。然而,從建館到現在,觀復博物館卻不得不因為拆遷問題而幾易其所——從最初的琉璃廠遷至朝內南小街,又從南小街搬到現在的大山子。可如今,博物館所在地大山子又面臨著城市規劃,在推土機的喧囂中,一向紅火的觀復博物館成了“釘子戶”,孤獨地佇立在那裏。該博物館有關人士告訴中國商報記者,儘管現在還沒有接到拆遷通知,但博物館周邊已經拆成了一片廢墟。
杭州第一家收藏館——高氏相機收藏館,自籌建至今也因拆遷、房租上漲等原因搬了9次家。該館館長高繼生告訴中國商報記者,目前當地政府為他提供了一處底層建築安置藏品,但面積很小,無法陳列全部展品,於是收藏館被一分為二:鑒定部安置在政府供房裏,陳列部則設于高繼生家中。兩個館址之間相隔約10里路,坐公車需要45分鐘。“一個收藏館居然要分兩處參觀,很多參觀者對此很有意見。而且這些古董相機的展示環境也不好,展廳潮濕陰暗,真是太委屈它們了。”
事實上,民營博物館“遭遇”拆遷的事近年來時有發生。像上海民營博物館——爾冬強民間藝術博物館,就因拆遷只好宣告關閉;兆吉明軒博物館據稱是江西景德鎮第一家綜合性私人博物館,但是由於拆遷,博物館被迫遷移,館主多次向主管部門申請批地手續卻一直未得到批准,只好把博物館開在家中;被稱為全國首家民營攝影博物館的北京三影堂藝術中心,日前也接到了拆遷通知……
拆遷之後的傷與痛
一直以來,困擾民營博物館生存的是資金問題。“可誰想到,對於一些經營不錯的博物館來説,拆遷卻讓他們苦不堪言”。京城藝術品市場人士陸小姐告訴中國商報記者,她第一次去位於大山子的觀復博物館,當時所開放的展廳還很小。但後來就大不一樣了,年年都有變化,從陶瓷館、傢具館,到油畫館,再到門窗館……博物館不斷完善著,“這是一個很現代化的博物館,可這麼好的博物館怎麼説拆就拆呢?”
“每次搬家,我的藏品都會損壞一批,光是維修因為搬家而損壞的相機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甚至有時候因為搬運起來太困難,一些藏品只能當作廢品處理,實在是太心痛了!” 在高繼生看來,已經搬家9次的收藏館,仍然前途未卜。古董相機如此,瓷器、古傢具等藝術品同樣會因搬家而“遭不測”。
上海是目前擁有民營博物館最多的城市,也曾經發生過一些博物館“因拆而遷”的案例。對此,中國博物館學會會員、上海市收藏協會會長吳少華認為,不少民營博物館都是在城市尚未規劃之前建立的,這些博物館館主往往會將館址選在相對便宜、空間較大的城鄉結合部。但是隨著城市擴建,他們的博物館難免會面臨拆遷。據吳會長介紹,有一些館主當初憑著滿腔熱情辦館,甚至都沒有拿到館址産權,有的還屬於違章建築。“民營博物館遇到房地産商拆遷必輸無遺,因為房地産開發有相應的法律做保障,可是博物館沒有。缺乏這層保護,又沒有政府的支援,只有少數館主可以與開發商交涉一番,這讓民營博物館往往不堪一擊。”
不過,在記者採訪中,一些參觀者卻認為,博物館拆遷不是問題,只要藏品沒有變,在哪展示都是一樣。社會學者朱中原卻對此並不贊同。他認為,博物館本身與藏品同樣珍貴,而且按照審美習慣,同一件東西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會體現出不同價值,“一件瓷器,要是在一個很糟糕的環境中觀看,那很多參觀者會認為它不過是個盤子、罐子,可是當身處環境考究的博物館中,它就會顯出檔次來。在不一樣的展示空間中,參觀者感受到的文化氛圍與內心領悟都是不同的。”
還有業內人士認為,博物館本身會承載文化記憶,因此博物館絕不能經常搬遷。一座博物館需要百年以上積澱,才能承托歷史。如果一些民營博物館由於不停搬遷而不停丟失屬於自己的記憶,那麼不管發展多久,我們都不會擁有像美國蓋蒂博物館、義大利貝利尼博物館那樣優秀的私立博物館。更何況如果明知道在一個地方不能久留,那麼誰還敢竭盡全力地在這塊土地上投入金錢與精力呢?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館館長路東之日前就對媒體表示,他一直想找塊地,建設一個永久性的博物館,可是至今未能如願。他認為,好的地塊價格難以承受,荒村曠野又不適合建博物館,而短期租塊地,説不準哪天就要搬遷。
拆遷是城市發展的必然産物,但是規劃部門是不是應該對文化産業照顧一些呢?中國博物館學會民辦博物館專業委員會秘書長肖秉俠認為,拆遷本身無可厚非,不僅是民營博物館,國有博物館也不排除會面對拆遷問題。但是對於一些已經被公眾認可的民營博物館,規劃部門在拆遷之前應該先妥善安排好新館址,並且將拆遷後續工作做到位。“畢竟一個城市需要文化産業撐腰。”吳少華很贊同政府在進行城市規劃時,將民營博物館納入城市文化發展大格局,“需要政府的切實引導,才能幫助民營博物館爭取合理權益。”
就拿江西首家民營博物館南昌寶林書畫藏品博物館來説,在2008年也接到了一紙拆遷令,但是寶林博物館所在區政府、市文化局、市規劃局、市僑聯、鄉政府一起協助館主胡寶林請求主管部門保留館址。經過兩年努力,“文化釘子戶”寶林博物館得以保留。“善待文化就是善待自己,政府能夠善待文化,博物館才有生存空間”。館主胡寶林這樣告訴記者。
需要特殊對待
面對民營博物館與城市建設之間的這場博弈,不少業內人士提出,雖然國家及一些地方政府在近幾年出臺了鼓勵和發展民營博物館建設的相關政策,但在城市建設中,還是需要“特殊對待”民營博物館,而不是説拆就拆。
南開大學博物館學教授劉毅告訴記者,如果博物館正好位於拆遷規劃帶,博物館本身又不是具有歷史價值的古建築,那麼雖然很遺憾,但要拆遷也是沒有辦法的,而且是正常的事情,“不光民營博物館,一切建築都應該服從拆遷安排”。肖秉俠則認為,我國現有民營博物館的發展並不平衡,比起“拆遷危機”,管理方式不當、藏品品質不高、資金短缺等才是大多數民營博物館主要面臨的問題。
據統計,目前我國共有登記在冊的民營博物館380余座,而民營博物館如何生存發展已經成為重要問題。不少人士呼籲,民營博物館想要發展壯大,不僅在於經營管理者本身的努力,同時也需要來自社會的力量。面對困難,民營博物館其實有多種力量可以依靠。朱中原認為,民營博物館可以依靠經濟實體,通過實體經營營利來購買辦館場所與支援博物館的運轉;或者依靠社會資助,請收藏家、拍賣公司等伸出援助之手,為博物館提供辦館場地或持續的資金支援,“畢竟幫助民營博物館其實也是回饋社會的一種方式”。
在吳少華看來,民營博物館自身的努力同樣重要。“時代在變,對文化産業建設的要求也在變,這麼多被拆遷的案例發生也是一種啟示,這要求私人博物館館主一定要拿到房産證,用規範的成立手續與程式樹立自己的地位,這樣遇到問題才能維護自身應有權益。”
毋庸置疑,近年來,民營博物館發展迅速,使得它們越來越成為城市文化中不可或缺的角色。“無疑拆遷已是今天城市發展中的一部分,但博物館的拆遷畢竟不同於其他拆遷。為了讓這一特殊文化得以很好傳承,我們還是少一點這樣的拆遷,對它們多一點偏愛為好。”媒體人士李先生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