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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博館藏捐贈文物展 清代三畫家合作"貓石牡丹"

深博館藏捐贈文物展 清代三畫家合作"貓石牡丹"

時間: 2010-07-06 17:46:57 | 來源: 深圳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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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博所藏清代《貓石牡丹圖》。

《大善之美——深圳博物館藏社會捐贈文物精華展》從6月12日起,一直在深圳博物館新館展出。展覽中,市民可以看到一幅清代畫家吳大澂等人合作的《貓石牡丹圖》,這幅畫作在絹本上繪有白貓、假山石、牡丹等等,其以工筆寫貓,以沒骨法寫花石,頗具文人畫雅致秀潤的特點,設色淡雅,秀逸清朗。

《貓石牡丹圖》原本是著名文字學家、收藏家、鑒定家商承祚先生的舊藏。商老辭世後,子女以其遺願,將555件藏品捐贈給了深圳博物館,此為其中之一。

吳大澂“畫貓”與“送貓”

“這幅畫蠻有意思。”深圳博物館研究書畫的王曉春在這幅畫前,讓記者仔細地閱讀了畫上題跋後説,題跋文字表明:作品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也非同時完成,而是在4年的時間裏,由3位畫家分別完成,這也就構成中國畫史上的一段佳話。

吳大澂(1835-1902)是最先畫貓的。吳大澂字清卿,晚號愙齋吳縣(今蘇州)出生,同治七年進士,曾做過廣東、湖南巡撫,精於鑒賞和考據學,詩、書、畫、金石皆優,其傳世之作《説文古籀補》,正是當代古文字學者們的案頭之書,然而今人大概不知此學者畫過貓,更不知他曾拿貓畫同其他文人相往還的趣聞。

王曉春認為,過去的習俗,人們把大年初五這一天稱作“金危危日”,這一天畫貓,可以避火、生財、鎮鼠,所以貓兒們在大年初五這一天在文人的筆下,紛紛“出籠”,吳大澂當然不能免俗,也在這一天畫了貓。以上的根據,出自這幅畫右上角作者吳大澂題跋中的第一句話——“光緒辛卯年金危危日,臨潘蓮巢本”,作者的意思是,1891年“金危危日大年初五的這一天,我臨摹了乾隆時期潘蓮巢的貓畫,弄出了這麼一幅貓。”那麼,潘蓮巢是誰正是乾隆年間的畫家潘恭壽(1741-1794)。潘恭壽字鎮夫,號蓮巢,花卉取法惲壽平,與清中期書法四大家之一的王文治交遊甚多,並與張崟、顧鶴慶並稱為“丹徒派”畫家。

王曉春説,猜想那時的吳大澂是忙的,又做官,又做金石方面的學問,這幅貓畫就被擱置到書房的一個角落了。過了一陣子,蘇州地區的大收藏家顧麟士(號“鶴逸”)探訪吳大澂,並贈送了明朝著名畫家劉玨(號“完庵”)生前所使用的象牙印章。人家送來了好東西當然要還禮,吳大澂就把大年初五畫的貓贈送給了顧麟士,畫面右上角題跋中的第二句話就是這樣説的,“鶴逸道兄以劉完庵藕花洲牙印見惠,檢此奉贈,不足雲報也。壬辰仲夏,大澂”,説明瞭此二人在仲夏之際酬酢往還的過程。按題跋時間推算,當時顧麟士還不到三十歲。

顧沄補石 陸恢補花

顧麟士這個年輕人得到著名學者吳大澂的貓畫,應該是如獲至寶,他也許不想就此止步,要撮合著,讓其他名人為這只貓襯托上背景,於是又衍發出下面的故事來。

王曉春指引記者看畫面的右下方的一處題跋,上面説“甲午人日,雲壺補石”,介紹説,其中的“雲壺”是指當時的蘇州畫家顧沄,他字若波,號雲壺,工畫山水,清麗疏古,得“四王”、吳、惲諸家之長。由此可知是顧麟士在時隔三年後,請顧沄為這幅白貓圖配石,而從畫面來看,山石造型俊逸,與白貓形成顧盼之勢,用筆清雅,此畫補得天衣無縫。

有了石,還需添些花草才對,次年顧麟士又請大畫家陸恢揮毫,陸恢雖在病中,但絲毫不減雅趣,欣然命筆,給配的是牡丹。畫面上方中間就是陸恢畫過牡丹的題跋:“宋元人畫牡丹,渲染者多寫意者少,蓋其時意在形,求形既肖而神無不全矣。且見牡丹而有貓者幾十本,大約取意于花之向午也。是幅創之於■帥,補綴于雲老,而完全潤色于恢。恢復質之於鶴逸先生。乙未乞巧日,陸恢病起記”云云,這是陸恢在1895年所作的題記。

陸恢字廉夫,號狷庵,江蘇吳江人,久居吳縣。工書畫,山水、人物、畫鳥、果品無一不能。當他初遇吳大澂時,互相談論畫藝,並且十分投緣,於是又遍覽吳氏收藏的歷代書畫,由此藝術水準大為長進。之後他還做了吳大澂門下的幕僚。由此可見陸氏與吳大澂的關係非同一般,既有藝術上的交流,又有政治上的隸屬關係,難怪當時陸恢在病臥的情況下也欣然為這幅貓石圖補繪了牡丹花葉,並最終潤色全畫,使之成為一幅完整的藝術品。

從陸恢的陳述之中還可以發現他對於宋代的花鳥畫提出了一些藝術批評。他認為宋代的花卉偏重於形態的工寫描繪,注重形似,而往往因此弱化了物象的神韻。同時,在貓和牡丹的繪畫題材中,多取牡丹之意,缺少新意。而這幅經過陸恢補繪過的牡丹貓石圖,不僅氣韻完整,而且花卉主次分明、姿態搖曳,很好地渲染了畫面的清雅韻致。這反映了陸恢高超的繪畫技藝和藝術修養。而其鈐印中的一方“顧陸丹青”朱文印,更説明瞭其可與顧愷之、陸探微畫技相比肩的藝術自信。

《貓石牡丹圖》換金文拓片

由以上的介紹得知《貓石牡丹圖》創作的起因與完成的全過程:1891年正月初五,吳大澂畫貓——夏天,顧麟士來訪,贈明朝畫家劉完庵的象牙印章,吳回贈此貓圖——1894年,顧麟士請畫家顧沄為貓畫補石——1895年,顧又請畫家陸恢在病中為貓、石配上牡丹,作品完成,成為晚清蘇州文人畫家之間的集體藝術的一個結晶。

王曉春説,顧麟士畢竟是收藏家,他以這幅至寶換到了珍稀的金文拓片。你看畫面左上方的邊緣上有兩行小字題跋,似乎是怕太過顯眼而有意避讓其他的題跋,而此跋的作者恰恰就是這幅畫的主人顧麟士,顧麟士寫道:“丙辰人日,同人小集海野堂。小坡先生以陳壽卿太史家藏吉金文字精拓見惠,欣喜過已。檢此報謝,厚來薄往,附書志愧。西津顧麟士。”那“小坡先生”,是晚清著名詞人、書畫家鄭文焯;“陳壽卿”則指清代著名金石學家陳介祺。當時顧麟士52歲,鄭文焯61歲,而吳大澂和顧沄早已作古。此次雅集之中,鄭文焯將陳介祺所收藏過的一方金文精拓片送與顧麟士,顧氏亦以此畫作為回報。雖然顧氏在題記中表示出以薄換厚的愧意,但是其中也可能蘊含著一層反義,即顧氏將其珍藏了二十年的由三位名家合繪之畫作為回贈,並且親筆題記于畫上。這是不是在暗示鄭文焯要珍視這幅畫,將它作為這次雅集的一個美好的見證呢?當然,這只是我們的一個臆想,傳統文人之間的雅集多有交換藏物的活動,這也是互相欣賞的一種表達。

王曉春説,從這幅畫的圖像及文字資訊中,我們仿佛看到了晚清至民國時期江南地區幾個著名文人、藝術家間的以物會友、以藝怡情的風流雅韻。睹物思人,當我們站在這幅畫面前細細地品讀畫作時,不由得會産生一絲感動。(王宇)

貓畫的購藏

中國人養貓有數千年的歷史,《禮記·郊特牲·迎貓》就有“迎貓,為其食鼠”之語。至於民間的塑貓、畫貓,除了以貓的形象恐嚇老鼠的目的而外,有時又含有一些巫術的意味。因為養貓,民間和文人就弄出一些貓畫的故事來。

民間和文人筆下的貓

《夷門廣犢記》:“刻木為貓,用黃鼠狼尿,調五色畫之,鼠見則避。”《貓苑》的作者引鄧椿畫貓雲:“僧道宏每往人家畫貓則無鼠。”作者又説:“山陰童樹善畫墨貓,凡畫于端午午時者,皆可辟鼠,然不輕畫也。余友張韻泉家,藏有一幅。嘗謂懸此,鼠耗果靖。”(卷上形相章)又記:“吳小亭家藏王忘庵所畫鳥貓圖,自題十六字雲,‘日危,宿危,熾爾殺機。鳥圓炯炯,鼠輩何知?’”這樣的民俗民風,當然也就引來文人對於畫貓事情的參與。

除本版左邊所介紹的吳大澂畫貓故事而外,這裡再説個文人和畫家們畫貓的例子。現代著名畫家、收藏家吳湖帆是吳大澂的後人,他繼承了乃祖畫貓的遺風,與夫人比肩而畫不算,還蒐購貓畫。吳湖帆在1937年2月27日的《日記》中寫道“下午桂生來,為改裝潘蓮巢、潘荇池父子畫貓對軸。蓮巢畫猶是先人遺物(“先人”正是吳大澂,“遺物”則是吳大澂仿傚明朝畫家潘蓮巢的貓畫,與左邊介紹的深博館藏貓畫的情況暗合,那麼《日記》所述貓畫也許正是深博所藏的這幅。潘蓮巢荇池畫則是前年潘博山所贈者,博山知余夫婦均有貓癖,故購贈此畫。”1939年3月21日《日記》又説“天陰雨。吳賓臣攜沈南屏畫貓軸來,購得之”,22日説“曹友卿攜來任立凡畫貓軸,購之。余好購畫貓,前後都廿余品矣。”如此説來,吳湖帆懂貓喜貓,蒐購是多多益善,故友人販賈才絡繹送來。

貓畫的市場價

吳湖帆夫婦不僅收藏貓畫,而且自己也喜歡操筆畫貓。1937年2月13日的《日記》説:“余未起身時,靜淑先就撲蝶貓畫成稿。下午余畫大雄貓圖,雙目俱留,不點睛。余為靜淑貓蝶圖補萱花坡草,靜淑在余畫貓圖上補綠竹一蜨,停筆時已夜十一時矣。”

徐悲鴻不但善畫馬,也喜畫貓,1933年吳湖帆托友人請徐悲鴻作畫一幅“江小鶼交來悲鴻為余畫之《貓夢圖》”,這是我們所知道的吳、徐二人關於貓畫交往的一段經歷。徐悲鴻關於貓畫,曾有過驚世駭俗的言論,他在1931年作《懶貓圖》,在上面題寫道:“國人喜誇大,瀕亡矣,猶自曰醒獅,實懶貓耳”,是在諷刺敵寇當前某些國人醉生夢死的心態。數十年過去了,徐悲鴻的貓畫市場價已很昂貴,他1941年所作的《貓石圖》在2005年秋季大型藝術品拍賣會上以52.8萬元成交。當代畫家黃胄擅長畫驢,但其所畫之《貓石圖》也深得投資者推崇,在2005春季大型藝術品拍賣會上,以30.8萬元成交。(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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