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由國家文物局考古專家組成員、104位中國考古學會理事和63家全國考古發掘資質單位共同投票産生的200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在蘇州市公佈,河北曲陽澗磁村定窯遺址從400多個考古項目中脫穎而出,成功當選。
2009年定窯遺址考古發掘已經過去了近半年的時間,但200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的獲得又將我們的目光牽回到了定窯,回到曲陽縣靈山鎮澗磁村外的那一片神秘的土地。
待解的歷史謎團
在宋代,瓷器生産以鈞窯、汝窯、官窯、哥窯、定窯五個窯口最為有名,後人將它們統稱為“宋代五大名窯”。其中,位於我省曲陽縣境內的定窯是中國古代白瓷生産的傑出代表。據史料記載,定窯創燒于唐、極盛于宋、衰落于元,因宋時曲陽隸屬定州,故稱定窯。
“元朝劉祁的《歸潛志》曾有言:‘定州花瓷甌,顏色天下白。’這是對定窯白瓷的絕佳評價。”省文物研究所所長、研究員韓立森説,定窯的歷史地位因長久以來持續不斷的文獻記載而備受世人關注,又由於其廣泛的影響,近代以來被學者列為六大瓷係之一。定窯最重要的産品是精細的不施化粧土的白瓷,“瓷質細膩,質薄有光,釉色潤澤如玉”,是宋元時期代表士大夫清雅藝術取向的典型代表,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定窯白瓷孩兒枕”便是定窯代表作之一。定窯從其創燒伊始就對周邊地區的窯場産生了廣泛的影響,不斷有瓷窯倣燒其産品,在我國陶瓷史上有著廣泛而深遠的影響。
然而,這種曾被文人士大夫所推崇的、代表了清雅藝術的陶瓷製品,在六七百年的繁華消散之後,留下了重重謎團。定窯的年代劃分、各時期的風格特點等問題,一直眾説紛紜。1934年著名古陶瓷學者葉麟趾首次指出定窯窯址的地理位置。新中國成立後,考古工作者又不斷對定窯進行考察和研究,曾兩次對定窯進行考古發掘,但至今仍無完整的文獻發表。
近年來,隨著全國各地考古工作的進展,從墓葬、窖藏、塔基等各種古代遺跡中出土的定窯瓷器資料不斷積累,使人們認識到定窯瓷器是當時産量巨大、流傳廣遠的一類瓷器,上至宮廷貴胄,下至百姓戍卒都在使用,同時,它還是貢禦時間最長、文獻記載最多的瓷器,宋金對峙時期還曾用於南宋和金代貿易。但是由於缺少以窯址挖掘為基礎的分期研究,定窯器物的類型劃分以及各個時期的代表風格,尚未清晰地顯現,而且以往對定窯元代的生産狀況基本不了解,導致學者們在談及定窯時對元代的産品避而不談。
定窯“分期”真相大白
定窯的分期一直沒有可信的研究依據,通常只被粗略歸結為“創燒于唐、極盛于宋、衰落于金代”。學界對於定窯的創燒問題也一直存在著不同觀點,有人認為創燒于初唐,也有人認為創燒于晚唐,甚至有人認為創燒于隋朝。此次定窯考古,通過出土器物和遺址地層的考察,秦大樹得出一個重要結論,定窯的創燒時代應該是在中晚唐時期。“我們在第七、八個探方中發現了晚唐、五代的地層,並出土有中唐時期特徵的碗、執壺殘片等,其下即為生土,這種反覆出現的事實使我們基本可以確定,定窯的創燒時代早不過中唐。”此外,隨著大量豐富的金代瓷片、窯具、窯爐、作坊的發掘,定窯最繁榮時代是宋代的説法也被打破,實際上,金代才是定窯發展的鼎盛期。
通過現代高科技手段,考古隊基本摸清了定窯的分期情況。秦大樹表示,“初步分析定窯歷史發展分為晚唐、五代,宋分早中晚期,金、元各個時期的代表器物及工藝等也都有收穫,還糾正了一些原有認識,譬如我們曾以為定窯到元代後就停燒了,但是這次發掘令我們發現不是這樣,定窯在元代仍在生産,規模也不小,只是産品的品質下降了。”
這次定窯考古收穫頗豐,為解決一些具體的學術問題找到了重要資料,完成了既定的各項目標。比如地層中出土的瓷片證實了晚唐到宋初定窯還在燒制三彩器物;金代地層中出土的帶有“尚食局”款的器物為研究金代貢禦瓷器提供了實證;發掘出土的元代器物證實了元代定窯依然還燒造而且有一定規模等等。
2010年1月20日,最後一批考古隊員離開了澗磁村。預計未來的整理與研究工作將持續兩到三年,最終將把研究成果公之於眾。正如秦大樹教授所言,“通過我們的照相、攝像、航空攝影和三維鐳射掃描等技術採集的資料,大家將看到一個活的、跟真實十分接近的定窯窯爐”。
聯合考古隊隊長韓立森評價此次考古發掘説:“主要目的是對定窯分期斷代,我們取得了令人振奮的成果。”
榮膺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始於1990年,現由國家文物局主辦,中國文物考古學會協辦,中國文物報社承辦。評選標準遵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實施條例》,每項考古發掘必須履行報批手續,取得國家文物局批准。在發掘過程中,必須依照國家文物局頒布的《田野考古工作規程》進行考古發掘,保證考古發掘的科學品質;考古新發現的內容評選標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第二條所規定的,要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所謂新發現,是指這項考古發現除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之外,還要在中國考古學科發展上具有新的內容資訊和新的認識。
中國古陶瓷協會副會長、“200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評委、河南省文研所研究員孫新民對入選“十大考古新發現”定窯遺址考古項目進行了解讀。他説,定窯以其精湛的印花白瓷和首創的覆燒工藝,在中國陶瓷發展史上有重要的地位。自1950年以來,陶瓷和考古工作者曾多次對定窯遺址進行調查和發掘,但遺憾的是迄今未見出版考古報告。2009年9月至12月的這次主動考古發掘,學術目的性強,選點審慎準確,並注重運用新的理念和方法,取得了全新而豐富的實物資料,是近年來陶瓷考古的又一重大發現。
孫新民評價説,此次考古發掘發現的遺跡豐富,窯爐保存完整,這次清理的11座窯爐中有保存較好的五代窯爐2座、宋代窯爐1座和金代窯爐3座,均具有通風道長、火膛較深、煙囪寬大等特徵,是深入探討定窯窯爐結構和燒成工藝的重要材料;地層堆積豐富,有助於確定燒制年代,這次清理的文化層不僅分屬於過去已知的五代、北宋、金代,還出土了一批中晚唐和元代遺物,尤其是地層中出土的一些紀年材料,為確定定窯的始燒和衰落年代提供了依據;出土的帶款器物,展現了定窯的貢御史,這次出土的瓷器標本達數千件,有不少屬於貢禦的定窯精品。五代、宋初地層中的“官”字款白瓷,與河南鞏義宋太宗元德李后陵隨葬的同類器物完全相同。北宋地層中的“尚食局”、“尚藥局”款和龍紋裝飾瓷器,顯然是貢禦之物,為史料中“瓷器庫在建隆坊,掌受明、越、饒州、定州、青州白瓷器及漆器以給用,以京朝官三班內侍二人監庫”的定州白瓷器找到了産地。
田野考古工作結束了,考古發掘成果也得到了專家、學者的認可,但揭秘定窯、研究定窯,顯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