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認識的書法家辛文山先生,是經過長期臨池、研究,並經過痛苦煎熬(這種痛苦實際上是快樂的極致)成為一名真正的書法藝術家的。
辛文山書法初從晉唐入手,頗具功力後,復從秦篆開始研摹,自上而下于漢之隸、魏之楷、然後於行、于草,並幾經反覆。具體説他先打下漢隸的紮實基礎,又進一步用功於魏碑。有了漢隸與魏碑這一基礎,他便避開了無藥可醫的俗境,然後得心應手,長期反覆遊藝于歷朝歷代的長途中。
辛文山曾把藝術注意力停留在宋代的“蘇、黃、米、蔡”書法四大家身上,特別愛上了黃庭堅。因為黃庭堅的書法藝術特色鮮明,“生、新、老、辣”。“學黃”是一條探險之路,他沒有回避,在遍學歷代大家的基礎上,大膽嘗試草書以黃為突破口,用他的話説,學黃使他的書法拉大了虛實的空間,從根本上解決了聚散問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奇險之境。
為了強化草書的節奏和旋律,他又嘗試對徐文長、祝枝山、陳白沙、傅山等狂放派書家藝術進行批判性繼承,大膽汲取這一路書家一任天然,博大率真的一面,並將其充實到自己的作品當中,別開生面。
辛文山日常臨池的功課,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他用過的筆,也可以堆成一座小山。這兩座“山”,是埋葬失敗的冢,也正是辛文山成為真正書法家的實物佐證。
黃庭堅書法的成就,不僅在技術方面,更在於他高深博大的學問。黃認為:“學書要須胸中有道義,又廣之以聖哲之學,書乃可貴。若其靈府無程,政使筆墨不減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意思是,學書法絕不是一個技術問題,需要有道義和學問。辛文山有鋻於此,亦能沉溺經史子集,有得於心,樂此不疲。正因為如此,辛文山的書法不俗。正因為不俗,他的書法才真正具備了“生、新、老、辣”,“境生象外”的藝術特質。
辛文山師從林散之,不但努力學習書法筆墨技巧,也十分注重學習林老為人和積累學問的態度。辛文山除了日常工作外,總是埋頭從事書法筆墨的磨煉,遍臨古今名碑名帖,他在讀書、習字、漫遊中求樂,不為虛名去炒作,不為金錢去傷身,與世無爭。
辛文山先生還有相當高的悟性。悟,是在長期實踐中得出來的。但是辛文山的悟,還有一條重要的途徑,就是和黃庭堅一樣,喜歡禪學。禪學,其實並不是多麼高深的學問,只是在“安靜寂定”當中,善悟人生的道理而已,黃庭堅通過禪學悟到的人生哲理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味必親嘗”。
因此,我們可以總結説,沒有技巧,不可能成就藝術;沒有學問和道義,不能使藝術昇華。沒有悟性,根本就不會懂得這一點,更不能實踐這一點。“大聲不入于里耳”,“名由實生,故久而益大”,文山已得書家之實,不久必得大名。
俞律 二〇〇六年春于南京大陽溝(文章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