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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二王書風對當代書法的創新意義

試論二王書風對當代書法的創新意義

時間: 2010-04-24 18:07:12 | 來源: 美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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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和王獻之創造了一代書風,成為千年的明鏡。二王書風堪稱書法史上的經典,它是書法發展到一個高峰時期的標誌,也是學書法人期望達到的一種理想境界。人們照著他們這面鏡子,按照自己的審美情趣,又投入了自己的面貌,把他們的書風折射得五光十色。歷史發展到今天,對二王書風頂禮膜拜的虔誠心絲毫無減,二王書風的經典魅力依然奪人。然而,當我們今天面對二王書風時,一個現實的問題是,二王書風對我們當代書法創作的啟迪何在,對書法創新的意義何在,這也許是我們學習二王書風最有益的探索。

二王書風的創新價值

在書法藝術的發展史上,父子均有名的書法家並不鮮見,代不乏人,但都不能父子並稱,唯有“二王”可以並稱一代。“晉末二王稱英”(虞龢《論書表》),他們父子書法成就的差別,在於王羲之“博精群法,特善草隸”,“古今莫二”,王獻之則“善隸藁,骨勢不及父,而媚趣過之”(羊欣《朱古來能書人名》),兩人各有長處,只是王羲之較全面,因時代前後,也有“古今之別”,故相差不遠。

“二王”並稱,書風堪為經典,代代相傳而不衰。探究二王書風,自然離不開對二王書法的剖析。二王書法究竟有什麼樣的共同點,才使二王書風成為帖學的正宗。實際上,只要我們稍加分析就能知道,無論是王羲之也好,王獻之也好,他們在書法創作中,貫穿于他們書法精神的就是“創新”二字,這就是他們的共同點,也是二王書風的精髓。二王歷來被視為帖學“正宗”、經典,實際上,在二王之前也有正宗,也有經典,其後被二王取而代之,故二王的意義和價值,除了完善日後成為經典樣式的新風格之外,更在於其汲取營養的虔誠和不拘陳法的創造精神。

王羲之作為世所推崇的書聖,自有過人膽識。三國時鍾繇,在總結前人創造的基礎上,使楷書規範了,藝術水準有了提高,王羲之師法鍾繇,又有青藍之妙,他對楷書有所革新,就是改鍾楷的“有來外放”為自己的“斂鋒不發”,消除了波磔,造成一種筆畫輕俏、筆勢流利的今楷,他的小楷如《樂毅論》,歷代奉為楷模,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毛筆小楷字,就是在王羲之的手裏定型的。可見王羲之對楷書的革新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王羲之對草書的改革與創新,成就更大。他完成了對東漢張芝“章草”的徹底蛻變,創造了今草,並將這種書體的藝術推向高峰,其《十七帖》是代表之作。


 

王羲之對書法最重要的創新是行書,或者説是兼有草勢的“行草”,王羲之使在民間早已流行的行草規範化並寫出了其高度藝術性。《蘭亭序》生動自然,兼擅眾美,是王羲之的得意之作,奠定了他“書聖”的崇高地位。故王羲之的貢獻,如王僧虔《論書》所雲:“恰與右軍俱變古形,不亦,王今猶法鍾(繇)、張(芝)。”是在傳統基礎上的創新,他改變了鍾、張之人的古體和質樸書風,創造了適應東晉時代審美觀的流美透逸的風格,完成了行、草、真書的獨立機制。

王獻之的書以行書為主(即所謂稿書),摻雜草書。其行書連綿不斷,興酣時綴以草書,跌宕不羈,灑脫奔放,為所欲為,迥異於往法,令現代學書者亦不敢為之。他以漢魏筆法,融入兩晉體勢,再加上小王之魂魄,造就了一代新風。王獻之最有創造的是行草夾雜的字體(破體),這種字體,王羲之亦有其態,亦嘗試此法,但沒有鞏固,然而在王獻之手中,則極為熟練、突出,變無意為有意,姿態百齣,奇趣萬千。

王獻之用筆,妙極神理,博古通今,融合了前人及同時代書家之所長,再借鑒吸收了他們的結體,在字型結構上加以變化,諸如變曲為直,斜多於正,疏多以密,方多於圓等,由此形成自己獨特的字體結構,故王獻之的字跡特別,一望便知其為小王書。而他字中所創造出來的筆意,更加強了美趣,一筆之中變化更加複雜,更為流美,小王書法,非草非行,流便於草,開張于行,心馳神往,超逸悠遊,堪為筆法體勢中最為風流者也。

大王靈活,小王神俊古今獨絕,王羲之的新體到了王獻之手中得以充分發揮,使之更有個性,更有強烈的特徵,創造出典型的、完整的藝術形象,筆性墨意躍然紙上。王獻之書法美趣潤澤,風流多姿,習稱為破體、緩異,或曰清韻,這種書體,迎合了當時士人野逸之情趣。其結體舒展,線條婉美,韻味酣足,超邁脫俗的字體立即得到了大眾的認可,自此,小王書盛行不衰,直至今日。


 

二王書風對當代書法創新的影響

無論是王羲之還是王獻之,他們在書法上的創新精神是一脈相承的,這種進取和求變求新的理念和勇氣,是二王書風的精髓,研究或者學習二王書風,正是要從創新的實踐上著手。二王書風是經典,如果僅從經典的角度去學習,那經典就是桎梏,那是僵硬的照搬照抄,是貌合神離的傳承,自然也與二王書風的本質背道而馳。

(一),從二王書風看傳統基礎上借鑒。二王書風是經典,但不是唯一的經典,二王書風告訴我們,經典的形成是建立在對前代經典的借鑒學習上。今天我們把二王書風當作學習的經典,一個重要的啟示,是我們必須腳踏厚實的傳統基礎。書法的學習必須依靠傳統經典,離開了對傳統經典的學習和繼承,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更不要説是創新了。王羲之也好,王獻之也好,他們的創造都是建立在傳統的基礎之上,都有源頭可找,根基可尋,其傳承的脈絡十分清晰。然而,當代書法創作,有人雖冠以學習二王書風,但沒有以二王經典為基礎,或者説根本沒有沉下心來,扎進傳統之中,而是淺嘗之,根本不是以二王的筆法在寫二王,卻以二王書風自居,輕浮淺薄,庸俗粗糙,其書法自然面目可憎。

書法學習需要浸淫傳統,可謂道理淺易,想那大小二王,何等睿智出眾,天分超群,尚且紮根傳統,孜孜以求,何況我們凡夫俗子,更要以傳統為基礎,錘鍊跌打,借鑒摹倣,方能根正基厚,如源頭活水之不竭,則學書之途通達而目標可期。

(二),從二王書風看書法創作的創新意識。我們説二王書風的精髓是他們的創新精神,此話一點不為過。從王羲之完成行、草、真書獨立機制,到王獻之其超邁脫俗的字體得到大眾的認可,貫穿于他們書法實踐中,都是一種創新的理念在起作用。二王從前面經典中吸取營養,獨創面貌成為經典,這是學習書法最為難能可貴的,學習二王書風就是要敢於創新。當代書法創作呈現多元的局面,更要求我們有準確的藝術觀和明亮的辨識能力。一方面要繼承傳統,立足於傳統經典;另一方面也要有強烈的創新意識,即努力在傳統的基礎上有所發展、有所創新,而不是泥古不化,要有自己的面目,樹立自己的鮮明風格,風格容易立,但要做到不粗俗、不怪異,富有美感卻不是易事。


 

二王書風今天依舊是眾人摹倣的對象,不過淺易的摹倣大都停留在表像上,對二王書風人們最為心儀的是手札一類的稿書,摹倣最多,寫王字也多從這路入手。然而有不少人遺神取貌,得意忘形,寫王字寫到頭來,字是越寫越小,形式上也是橫字的居多,粗看是越寫越精,細察則是越寫越僵,更有甚者是千人一面,毫無生氣。有個別天資較高者,王字寫得非常精準,但完全被二王書風所籠罩,一手漂亮的王字,充其量只能算是二王第二,完全迷失了自我,更談不上有自己的風格,這些人與那些名義上寫二王,卻亂寫一通的人相比更可悲,也更可憐。因為這些人是學書的料,天資不錯,缺乏的就是那種理念,那分勇氣和自信,只求做書奴。王羲之常説“適我無非新”,或因求新而欲變,或因求新而否定自己,這就是一個真實的書聖,一個令我們神往的書聖。二王書風是經典,學習經典,就更要有創新意識,在創作實踐中積極探索,既要有經典的基礎更要有自己的想法。這是二王書風給我們的最大啟示。

(三)、從二王書風看書法欣賞的群體意識。二王書風帶給我們的不只是對傳統書法的學習,以及在傳統基礎上的創新,這兩點容易被人們重視和接受,然而容易被人們忽視的是,二王書風的清新脫俗,充滿了欣賞的美感,其純正的書風迎合了當時士人的審美情趣,眾人皆美之,書法得到了大眾的廣泛認可。書法能符合大眾的審美情趣,不啻是書法欣賞的一大福音,何況這書法又是創新的傑作,這大眾又包含著多少同時代及以後歷代書壇的高手大家,直教你不服也不行。不表小王出新脫俗,單説大王《蘭亭序》一齣,何等驚世駭俗,直教唐太宗生死相依,不吝讚美之詞。清包世臣謂蘭亭神理在“似奇反正,若斷還連”八字。《蘭亭序》是王羲之在欲求妍美流便之新法的審美指導下完成的,它的用筆、結體,還是章法都堪稱美的典範。正因為《蘭亭序》有兼擅眾美之功與特別拔俗之風骨,才受到了歷代書家的推重,《蘭亭序》是一座高山,仰之彌高,令人望而興嘆,嘆為觀之。

故二王書風給我們的另一個啟示是,書法創作在立足傳統、注重創新的同時,必須要考慮到書法作品的“美”,符合時代大眾的審美觀,滿足社會各界對書法藝術的欣賞要求,既有“陽春白雪”的經典之美,又有“下裏巴人”的通俗之韻。一幅既能得到普通群眾認可,又能得到書法精英肯定的書法作品,肯定比那些只得到少數人青睞的作品要好得多。今天是一個開放的時代,書法創作的意義和價值更在於展示和交流,走向社會並得到大眾的認可,所以在書法創作中顧及書法欣賞的群體意識意義重大,曲高和寡式地躲在書房中孤芳自賞,沾沾自喜,絕對不是書法創作的主流,也不利於書法的發展。如不顧及大眾的審美需求,不從書法美的角度出發,一意孤行,以怪充新,以醜代美,卻以創新自居,無異於將自己逼向死衚同。王庭堅有詩云:“俗書只識蘭亭面,欲換風骨無金丹,誰知洛陽楊風子,下筆便到烏絲闌。”對二王書風我們既要師其形,也要師其神,更要深刻領會它的審美內涵,挖掘它美的內核,這才是對二王書風最好的學習和傳承。

二王書風是一個不朽的話題,多少年了,經典的魄力四射,今天的書法創作已進入一個新的發展時期,書法越發展,二王書風的話題也越多,也越深入,對眾多的學書者來説,它是一面旗幟,一桿尺規,一座豐碑,也是一部厚厚的書,值得我們細細品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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