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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家書寫兩百年人世滄桑

三千家書寫兩百年人世滄桑

時間: 2010-01-04 09:05:50 | 來源: 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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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上印有美麗花紋的清代家書。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寄自巴黎的明信片。

▲上世紀20年代,一名普通軍人酣暢淋漓的草書令人讚嘆。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家書,曾是親人間遙寄相思,溝通資訊的唯一紐帶。但隨著電話、網路等現代通訊工具的出現,寫信的人越來越少了。正因如此,那些蘊含著脈脈深情、帶著悠悠墨香的信札,更加顯得彌足珍貴。昨天,由中國人民大學家書文化研究中心和搶救民間家書項目組委會聯合主辦的“打開塵封的記憶——中國民間手寫家書展”正式面向公眾開放。雖然,天氣異常寒冷,但那些帶著溫度的信札,仍使參觀者感受到融融的暖意。

展品從4萬封家書中精選

3075封各個時代的家書,無疑是此次展覽的主角。走進人民大學世紀館這間不大的展廳,記者立即被那些泛黃的信札吸引了。

此次家書展中,既有黃興、蔡鍔、陶鑄、沈鈞儒、帥孟奇、項南、周揚等歷史名人的家書手稿,也有許多默默無聞的草根百姓的私人信箋。其中,最早的一封家書寫于清乾隆年間,最晚的則寫于2009年,時間跨度達二百多年,內容涵蓋清代以來的各個重要歷史時期。

據此次展覽的策展人、搶救民間家書項目組委會秘書長張丁介紹,這次展出160組(件)3075封家書是從搶救民間家書項目組委會多年所徵集的4萬封家書中精選出來的。張丁告訴記者,只有那些情真意切、言之有物的家書才能入選展出,而且這些展品均為手書真品。

展覽按年代為序分為清代家書、民國家書、抗戰家書、軍旅家書、五十年代家書、六七十年代家書、改革開放三十年家書、兩岸家書等十一個部分。除信箋外,一同展出還有380幀相關老照片。一段段真情故事,就這樣全方位立體化地展現在觀眾面前。

個人命運折射大時代

私人信件中記錄的多為家庭瑣事、個人際遇。不過,通過這些個體敘述,也不難發現大時代的影子。而通過這些敘述,人們則可以從另一個角度,重新審視那些被人熟知的大事件。

一封由晉商韓榮章寫于庚子年六月初四日(1900年6月30日)的家書,詳細記錄了北京爆發義和團運動的情景。信中,韓榮章寫道:“稟報京都荒亂事皆因北京洋鬼子大鬧,現義和團民等在京剿滅洋鬼子天主教民,死者無數,焚燒洋樓天主教房……”這封信對於庚子年五六月間義和團民在北京的活動,爆發義和團的原因,以及團民與北京市民的關係,都作了記錄,極具史料價值。

民國元年(1912年),在南京臨時總統府秘書處任職的任鴻雋,則用印有“總統府用箋”字樣的信紙給大哥寫了一封三頁的家書。由於南京臨時總統府僅存在了不到三個月,所以這封信箋便顯得彌足珍貴。信中,任鴻雋不但向大哥敘述了自己在臨時總統府起草文告的工作情況,對於南北議和、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等重大歷史事件均有所提及。身處重大歷史變革中,任鴻雋個人的心路歷程也表露無余。

1937年10月27日,國民革命軍第88師524團副團長謝晉元率領官兵在上海蘇州河畔的四行倉庫抗擊日寇,激戰四天四夜,史稱“八百壯士”。而就在開戰前10天的10月18日,謝晉元曾給他的連襟張萍舟寫過一封家書。信中寫道:“故常處境危難,心神亦覺泰焉,望勿以弟個人之安危為念。”對於生死的泰然處之,讀來令人動容。

書信風格凸顯時代特色

中國的書信文化源遠流長,各種寫信的禮儀也細緻嚴格。展覽中,各個時代人們寫信的格式和風格迥異,變化之大正凸顯了二百多年中國社會的巨大變革。

清代書信,無論從信封還是正文都能看出嚴格的禮儀制度。寫信人在信中提到父母時,一般都冠以“大人”相稱,要麼字體很大,要麼前進兩格。而寫自己時則稱“吾”或“男”,不是字體很小,就是退一格。

民國時期的家書,雖然仍多為毛筆豎排書寫,但也開始出現橫排硬筆書寫的信箋了。

新中國成立以後,人們則普遍開始使用硬筆、白話寫信,繁瑣的書信禮儀也漸漸淡出。“文革”時期,人們的書信中也凸顯了那個政治挂帥年代的烙印。許多書信中,正文前面會先綴一段毛主席語錄。而今看來,這些風格迥異的書信都體現了當時的時代特色。

各種郵品記錄郵政發展

與家書一同展出的還有信封、信紙、明信片、郵票等郵品。張丁告訴記者,目前清代以前的信封已經很難看到了。從現存的清代信封中可以看出,豎寫直筒式的“紅條封”是那時的主流信封。清嘉慶年間,闖關東的孫氏致父母的信則卷成一個紙筒,地址、姓名與正文寫在同一張紙上。抗戰時期,一名八路軍戰士寫給家人的書信,則是用一張翻轉折疊的日軍地圖做的信封。

信紙方面,前人也很講究。記者看到許多清代信紙都是從專營店購買的,不但有紅黃橙等各種顏色,有的上面還印有美麗的花紋。一些講究的文人,更定制印有自己名號的專用信紙。

民國以後,明信片開始出現了。當時的人們似乎不太注意保護隱私,許多明信片上密密麻麻寫得非常詳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留學法國的龔鈺給父母寄回的法國明信片還印有凱旋門等巴黎風光,非常精美。

民間書法令人嘆服

民間信札中,最令今人嘆服的當屬書信人的書法。或蠅頭小楷,或流暢的行書,那些出自普通人之手的民間書法,讓今人汗顏。張丁指著一幅上世紀20年代,由20歲出頭的普通軍人衡維屏寫的家書告訴記者,2005年著名書法家張彪看過這封書信後非常讚嘆,“他説,現在許多書法家都寫不出這麼酣暢淋漓的草書。”

張丁説,歷史上許多著名的書法作品如王珣的《伯遠帖》、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其實都是信札。這些並非為創作而寫出來的書法,蘊含著作者的深情,往往更為流暢、動人。

觀看展覽需提前預約

昨天是展覽面向公眾開放的第一天,雖然天氣寒冷,可一大早還是有不少老同志趕到展館。不料,這些熱情的觀眾卻吃了“閉門羹”。經過記者多方聯繫,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才匆匆趕來。一到現場,工作人員便連聲道歉。

原來,由於考慮到參觀家書展的觀眾可能比較少,主辦方決定每週二、四上午9時至16時向公眾免費開放。但由於工作人員有限,主辦方採用提前一天預約的方式接待觀眾。誰知因為宣傳有誤,許多觀眾並不知道參觀需要預約,第一天竟吃了“閉門羹”。

張丁告訴記者,書信展將作為一個常設展覽設立在人民大學世紀館,感興趣的觀眾不必擔心錯過展覽。預約電話為:010-62512864、62510365。主辦方將派專人為觀眾們進行解説。

“保留一段帶有溫度的民間記憶”

看著眼前展出的3000多封家書,主辦人搶救民間家書項目組委會秘書長張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就在半年多前,他還不敢想能有一個這樣規模的家書展面向公眾展出。2005年張丁開始面向社會徵集民間家書,陸續徵集到的4萬封家書已經跟著他飄泊了4年。今年6月,搶救家書項目正式落戶人民大學,這些民間家書才算有了一個穩定的家。

説起蒐集家書的緣起,張丁提到了5年前聽到的一則消息。一位美國學者徵集了5萬封二戰時期美國軍人的家書,並把它們結集出版。這本書信集迅速登上了各大暢銷書排行榜。憑著長期從事文博工作的職業敏感,張丁感到蒐集和整理中國的民間家書,迫在眉睫。“中國自古有那麼豐富的書信文化,搶救民間家書,就是為我們保留一段帶有溫度的民間記憶。”

2005年4月,在費孝通、季羨林、任繼愈、王世襄等數十位文化名人的倡議下,由國家博物館、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等單位共同發起的搶救民間家書工程成立。2005年4月11日,張丁收到了第一封民間捐贈的家書。

這封信寫于1989年,晉南農民張發戌在信中向兒子詳細描述了第一次坐飛機的情景。張發戌到北京武警部隊駐地看望兒子張海飛。回去時,張發戌執意要坐飛機。當時坐飛機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説還只是一個夢想。張海飛頗費週折,總算為父親買到了一張飛機票。回到家後,張發戌立即給兒子寫了一封平安家書,講述了自己第一次坐飛機的感受。“雖然信裏有好些錯別字,但一個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躍然紙上。”張丁説。這封家書已經被國博永久收藏了。

此後,各界人士捐贈的家書便紛至遝來。由於家書都是手寫,很多字跡難以辨認,而且有些書信中還會出現只有家人間才會用到的符號,再加之方言、地名以及文白交錯的語言,常常一天也讀不了幾封信。張丁説,有時候為了辨認字跡,他甚至要請教好幾位書法家。即便這樣,無法識別的字仍然不在少數。每到這時,他們就會把存疑處標出,期待民間高手指點。

“像這句‘敖漢三家冬月初五日封’,我們以為是這封信是十一月初五在敖漢三家封上的。後來我們的編輯王宏霞説,‘敖漢三’不是人名,‘敖漢’、‘三家’都是內蒙古赤峰的地名。這封信是在這裡寄出的。”張丁説。

民間家書是一個永遠值得開掘的寶藏。也正是這個原因,張丁最終選擇了人民大學作為搶救家書項目的落腳點,他希望能依託大學的力量,把中國搶救民間家書的活動繼續深入下去。

“現在我們已經徵集了4萬封家書,我的目標是50萬至100萬封!”張丁躊躇滿志。

家書故事

紙短情長

——小人物的悲歡離合

“紙短情長,伏惟珍重。”古人總喜歡用這句話作為書信的結尾。面對著這些家書,更讓人深切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分量。

來自巴黎的牽掛

各種印製精美的明信片,給家人示範寫的航空信封,一組魯迅學生龔鈺的家書首次公開。1929年龔鈺與艾青等人赴法留學。他從法國寄回了8封家書和12張明信片。發了薪水,“全數寄家”。從中可以看出他對父母的孝,對妹妹的愛。可惜這位才子,1932年3月便病逝于巴黎。

1700封情書

現場展示的60本1700封長達180萬字的情書是兩位耄耋老人保留下來的愛情見證,其數量之大、時間之長、內容之完整,令人驚嘆。已經年逾八旬的張煥光和陳素秋老人,自初中開始通信,從十三四歲的懵懂少年,到青春洋溢的青年,書信傳情,歷經12年愛情長跑終成眷屬;風風雨雨半個多世紀,始終互敬互愛,成就了一段令人羨慕的愛情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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