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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元宇宙中復刻了歷史上的北碚鄉建

他在元宇宙中復刻了歷史上的北碚鄉建

時間: 2022-05-14 09:00:00 | 來源: 藝術中國


Decentraland中的北碚圖片:網路社會研究所

導言

鄉村,給人最深的印象就是農耕傳統文化的最後的樂園,在一般人看來,鄉村與高科技、IT科技似乎沒有太多關聯,但就有這樣一位專家,在如今大火的元宇宙上復刻了歷史上鄉村建設重鎮——北碚城。他就是黃孫權,現為中國美術學院教授,跨媒體藝術學院網路社會研究所所長。2021年4月,黃孫權策劃了”鄉建中國思想展“,展覽呈現了他與MetaDAO(幻境小組)合作,利用去中心化的網路平臺Decentraland一比一還原了北碚的市中心,一個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元宇宙。觀眾可以線上上穿越20世紀30年代北碚的大街小巷。來自中國台灣的黃孫權有著豐富的經歷,他是橫跨建築、媒體、社會運動與藝術的藝術行動者,他對於空間生産理論、田野調查技術、實質規劃實踐有深刻的研究,在中國台灣和大陸開展了多個鄉村與社區營造活動,擁有豐富的鄉村建設經驗,同時他對網際網路科技也涉足很深,他是部落格最早的一批發起者,如今也是第一個在元宇宙中建設鄉村的人。近日,藝術中國記者對黃孫權做了專訪,黃孫權暢談了鄉建與社區營造實踐與元宇宙技術與鄉村的關係等相關話題。

藝術中國:您在台灣做了很多社區營造和鄉村建設的事情,您能簡單介紹下嗎?

黃孫權:我從一個專業的建築師慢慢轉向社區營造和復興的方向上,也慢慢從社會運動者的角色進入到社區營造和社區復興。

一方面,台灣在整個九十年代初,我們的文建會發起的社區整體營造計劃是上級下達的,再加上民間的活力,讓社區營造成為台灣社會的一個共識,由上到下,由下到上兩個力量交織到一塊了。台灣政策環境的驅使讓很多的建築師、社區營造者和藝術家一起參加這種大的東西。在九十年代初,台灣這種社區活動是非常活躍的,我是受惠于整個大的運動。

我以前是不大懂藝術的,做藝術更像是做社區工作的一個副産品。對社區居民來説,用比較嚴肅的語言去動員他們很困難,但如果你用藝術的形式,比如談談老照片的故事,用聲音和影像的裝置去表達,居民會特別感興趣。

寶藏區國際藝術村聚落(圖片:維基百科)

寶藏巖的GAPP計劃(圖片來源:黃孫權)

2004年,我最早的藝術實踐是在台北市寶藏區的社區運動。這裡原本是一個棚戶區,有很多民房,當地政府要完全拆掉,我們跟他們抗爭,搞了很多政策和實際的規劃,現在這裡已經成為國際藝術特區,園區裏既有老住戶,也有藝術家的工作室,NGO組織和文青小店全部聚在那裏。

從2004年開始,我在寶藏岩做了三年全球社區參與性計劃(GAPP, Gobal Artist ParticipationProject)。我從全世界找了很多藝術家來這裡駐留創作,唯一的要求是作品必須與這裡的居民發生關係。2004年還沒有什麼社區藝術的概念,我那時候做這個也像瞎子摸象,一步步嘗試,我就採用社區參與這樣的方式去推動工作。

復島計劃中的"復刻諸眾"(圖片來源:黃孫權)

2006年,我來到高雄市旁邊的旗津島做社區工作。這個小島是日據時期的一個軍港,是一個充滿歷史記憶的地方。我在這裡用各種不同的藝術形式做了三年項目,我稱之為“復島”計劃。復島有三個部分,第一是島上的老照片,我們回到老照片原本的地方,拍攝現在的景觀,如果地形改變了,我們就描述地形變化並講這裡的故事。如果照片中的人沒有了,我們就去尋找,找不到我們就去説故事,透過這種形式讓所有人講自己的故事,社區所有人都去參加,其實就是他們尋找自己的故事。

另外一個就是開發了AR的軟體。我們在島上設置12個點,一個在天后宮,如果遊客來到天后宮,AR會顯示天后宮的建成時間,歷史由來和歷史照片展示。那時候我本來想做一個地方敘事自動導覽系統,居民提供的老照片以及高雄地方文獻館的照片,全部整合在系統裏。

《高雄點唱機》,黃孫權與復島團隊(圖片:中國美院跨媒體藝術學院網站) 

第三個就是聲音計劃,旗津島有客家人、有漢人、閩南人等各族人群,我們找了十二個非常精彩的地點,錄製了現場的聲音。我們收集了他們打麻將的聲音、六合夜市遊客的聲音,台灣商販模倣大陸游客的聲音等等。還有歷史的聲音,六合夜市旁邊地鐵站就是美麗島站,我們也收集了美麗島事件街頭遊行時的聲音。

藝術中國:您在大陸帶藝術生下鄉,不要求學生畫畫寫生,而是給村民蓋房子,這出於什麼原因?

黃孫權:我來到大陸後,在中國美院帶學生去四川做田野調查,那時候雅安地震剛剛結束,通常藝術學院的學生都會畫畫寫生,那時候我帶著本科一年級的學生和幾個研究生。我規定他們不可以拿畫筆和相機,空手進入農村。那時候當地蓋了很多組合屋,我帶著學生真的是蓋房子,從挖地基、擰螺絲開始,這些學生都嚇壞了。那個村子地震剛過,村子裏沒有任何雜貨店,如果你能為農民幫忙,就可以到農民家裏吃飯,否則就要餓一天肚子。我和謝英俊建築師合作,謝建築師協助將建築材料運至當地,告訴農民怎麼蓋房子,但農民的社會能力差距很大,有的無法號召自己村的人力來蓋,所以我們就動手幫忙。之後回到美院,自己組合了一個鋼架系統作為我們下鄉的展廳,裏面放著我們的下鄉報告。

黃孫權帶領學生在四川雅安下鄉協助農民蓋房(圖片來源:黃孫權)

之所以我不想讓學生寫生,説起來比較複雜,但簡單來説,我們到鄉村不能成為一個攫取者。我們問問題、拍照,很快把故事整理出來就變成我們自己的作品了,我覺得這像是一個不道德的事情。我們要先問問我們自己能為農村做什麼,我們才好意思去問人家的故事,去蒐集人家的資料,出於一個非常實際的交換過程,我覺得中國農民非常聰明,他很清楚什麼東西和他的生活有關,他不會輕易給外人資訊。

藝術中國:您深入過台灣的鄉村和大陸的鄉村做社區營造,您覺得有什麼明顯差異?

黃孫權:台灣沒有那麼像大陸地區的鄉村,大部分地方很小,很都市化了,當地人和都市人享有一套共同的價值觀,比如市民意識。但大陸農村有千百種,各地都不太一樣。這件事情我也是慢慢學會的,帶學生去農村,我們先不要東張西望,拿起鏡頭亂拍,要先去拜訪村委會,跟農民聊天,看看我們能幫什麼忙,之後慢慢進入鄉村,基本上這是我們的步驟。像以前藝術介入鄉村的方式,是用畫筆用紙張,現在如果我們把鄉村也當做我們的畫板,找一些驚奇的事情變成作品發表出來,我覺得這個過程是非常危險的。

藝術中國:現在大陸的鄉村文化建設比較重視鄉村的文旅産業開發,對此您怎麼看?

黃孫權:我覺得大陸有些地方的農村差異正在迅速地消失,街道改造、村子裏的房子越來越相似。河北的農村跟杭州的農村,除了建築形式不一樣外,所有的規格,所有的招牌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我覺得我們正在抹平農村的差異,我覺得這是最最可惜的事情,我們沒有一種調節機制,可以讓農村慢慢思考自己想要做什麼,或者成為什麼。杭州有個地方,他們找了十家公關公司和媒體公司,每家公司負責農村開發和文旅發展的提案,如果你的提案成功,地方就付給你錢,公司去運營這個村。這些公司多半就是蓋停車場,蓋個村子的大門,建一個沒什麼用的展銷中心,這樣的做法能有什麼成效呢?我是比較懷疑的。台灣和大陸都很像,都希望農村更富裕,更美好。台灣的做法是社區提案,每個社區和每個村莊可以找藝術家或社區規劃師一同提案到上級。我當過好幾年文建會評委,就是給社區發資源的人,各個地方可以提具體的需求,上級覺得可施行就把資金髮給他們使用。

黃孫權帶著美院研究生到永濟合作社協助其社區活動中心的參與式設計改造(圖片來源:黃孫權)

藝術中國:您對於深入鄉村的藝術工作者有哪些建議?藝術家如何能更好地發揮他們的作用?

黃孫權:這個真的不好説,我以前只要是做和鄉村有關的事情,我會給自己一個要求,如果你不能在一個社區裏面呆上一年以上,就不要介入這個村子,你帶來的可能就是傷害,沒有任何好處。現在藝術家都是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去做鄉村,他們沒有辦法長時間呆在鄉村,可能僅僅是錦上添花,想改變什麼真的非常困難。我覺得在現實中的農村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了,但我可以用一些新的技術把那些消失的農村、歷史上的農村通過某種數字技術給保存下來,而且它是有生命的。我們可以把很多故事都放到這個虛擬空間裏。就算將來這個村子完全變成其他樣子,虛擬空間中的建築形式、人們的故事都還在。我從一個抗議或抵抗的角度慢慢變成比較保守一點,起碼數字藝術可以很快地記錄和收藏鄉村幾千年的巨變。

藝術中國:您在做社區工作的同時,很早就涉足了網路,最初您是怎樣在網路上開展工作呢?

黃孫權:我在2000年前部落格興起的時候就開始做,屬於台灣部落格中的第一批人。那時候還有一個Independent Media Center運動,從1999年反全球化運動開始,在全球120個城市都有站點,讓每個城市都寫他們的故事,寫主流媒體不會報道的文章。2004年我在台灣建立了一個網站,成為全球120個城市其中一個。我和當時搞媒體運動的Media Activist(媒體的行動者)有很好的聯結。當時傳統的跨媒體藝術有些瓶頸了,它需要一個新的想法和概念來理解這個社會的變動。所以中國美院的高世名院長問我能不能設立一個研究單位,讓跨媒體的學生慢慢進入這個網路社會,去思考社會關係、網路相關的技術的發展情況,數字藝術家怎樣去做作品等。所以在2016年底,我就做INS(網路社會研究所)了。

重慶北碚宛如一座花園,是當時西部地區城市發展典範。(圖片:華龍網)

圖片:網路社會研究所

北碚民眾會堂原址上的“被資本家佔領的”商品住宅樓 (圖片拍攝:許丹玲)

藝術中國:您在元宇宙中再現了歷史上的重慶北碚,這在鄉建展覽中可能是絕無僅有的,為什麼在眾多民國鄉建的案例裏您選擇了北碚?

黃孫權:我們做過一個鄉建中國思想展,這裡展示了很多鄉村的故事。我們本來想做三個村子,一個是北碚,我覺得它是中國以現代城市理念規劃的第一個地方,非常重要。另外一個是河北的翟城村——中國第一個有女子中學、第一個合作社的地方。在1902年,晏陽初在定縣計劃中的一個重點村子,它是大陸第一個實現村治的西方現代教育的地點。1902年是該村開始進行鄉治和現代教育的年代,定縣實驗是1930年代開始的。我本來想做那個,但是因為當下那裏都是被重新規劃過了。另外一個河北農村十里店——中國第一個土改村。 1940年代,西方的馬克思主義攝影師大衛·柯魯克在十里店拍了非常多珍貴的照片,記錄了村子的土改場景。

我們之所以決定做北碚,是因為我們拿到北碚的資料比較多,很多建築樣式在北碚的圖書館裏都找的到。保存最好的是在台灣“中研院”裏面,比如像嘉陵江日報都會有,所以我們在重現歷史過程是比較快。

當然還有特殊情感因素,北碚還有盧作孚的故事,他把老舍、梁實秋等當時民國時期一批文學家、教育家、思想家都請到過北碚,像老舍就在北碚寫了《四世同堂》,尤其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陶行知、晏陽初等一批有志於鄉村教育理想的重要人物都在北碚聚集過。

盧作孚是一位民族資本家,他有工程的概念。1927年他請丹麥建築師守兒慈來設計北碚,重慶第一條鐵路也是守兒慈規劃的。北碚的規劃和其他地方非常不一樣,它像一個北歐小鎮。北碚不僅跟建築有關,也和思想教育有關,晏陽初和陶行知甚至把他們的鄉建院搬遷到北碚,現在鄉建院還在。北碚也是中國第一個有公共圖書館的地方,也有西部科學研究中心,現在都在北碚。我每次和人聊天,都會談到北碚,我發現大陸的建築界也很少有人知道北碚的故事。

Decentraland中的北碚 圖片:網路社會研究所

藝術中國:元宇宙中的北碚虛擬空間是怎樣復原了歷史上的北碚?

黃孫權我也算是第一個在元宇宙上面搞鄉建的人。當時我的策展團隊與網路社會研究所想在網路平臺Decentraland重現1930-1940 年代的北碚城市原貌。元宇宙的地很貴,我們根本買不起,還好幻境小組MetaDAO贊助了我們一塊地,所以我們就把北碚市中心放上去了。去年十二月,我們又上了另一個版本,把北碚的鄉建院、老舍租過的房子和周恩來去過的清涼亭,這些歷史的地點,全部都建立好了。觀眾可以進入北碚的建築裏面,整個地景也和當時差不多,盡可能做到一模一樣。我們花了非常多的時間在重現歷史上北碚的原貌。我們還在慢慢地把資料放進每一座建築裏面。比如老舍寫作《四世同堂》的地點,觀眾進去之後,就能看到相關的介紹資訊和他的書,有點像做展示一樣,像一個小型的虛擬博物館。

資料收集很困難,很多都是現場拍攝,現做測繪,重新建模。看起來不起眼的建築都花了很多的精力。目前元宇宙的技術還不是太強,我們為北碚做一個3D模型,模型還不能太過精細,否則訪問者的電腦很難順暢地瀏覽,我們就在建模的材質做了大量消減,這樣一般的電腦也能看到。

藝術中國:北碚這個項目有經費支援嗎?

黃孫權:我們有一點經費,但不足以支援全部的工作,很多事情需要我的學生和外面的志願者一起合作完成。我覺得大陸有很多能量很強的志願者,只要告訴他們這個項目的故事,他們很願意幫忙,我們很多項目都是依靠志願者協助。在做鄉建過程中,他們可能沒有時間到實地的農村,但他們聽到農村的故事後就很願意幫忙,我特別感受到這一點,我覺得非常棒。

藝術中國:這個展覽上線後有哪些反饋?

黃孫權:一種是居民覺得這個北碚的虛擬空間還不夠細膩,很多居民也抱怨看不到,訪問這個空間確實需要對電腦配置有一定的要求。另外就是藝術界詢問的很少,但是幣圈、投資者、網路建設者和政府的一些人詢問的很多,有人問我是否可以做一個類似北碚這樣的虛擬空間。我都沒有答應,因為做一個村莊的虛擬空間遠比他們想像的要花更多精力,北碚這個項目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貴州黃崗村(圖片:網路)

貴州藍染(圖片:藝文力)

侗族大歌(圖片:藝文力)

藝術中國:除了在元宇宙上復刻虛擬鄉村,在數字藝術品、數字藝術品收藏等方面我們還能為鄉村做哪些事情?

黃孫權:一部分是數字保存,原本我們是要做中國的四個村落,北碚是第一個。接下來我們要做黃崗村——貴州黔西南的一個村寨,這次我們想做的是數字保存和數字再現。貴州有非常多的非物質文化遺産,比如鼓樓、侗族大歌、藍染和侗布,我們在研究如何把它們從製作過程到成品以數字的方式完整地保存下來,以後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檔案庫。侗族大歌為什麼要錄製下來,侗族大歌是10人到20人的組歌,男生部和女生部,領唱的人和附唱的人不同,我怎麼樣錄一個全景聲音和每一個人的聲音,有很多技術要克服。我就在嘗試以新的數字方式來保存非物質文化遺産。

藝術中國:您會參考哪些案例?這套方案大致如何運作?

黃孫權:這和我的台灣經驗有關。台灣“中研院”有一個數位典藏計劃,這裡會保留很多建築的藍圖,有點像北碚那樣,或者將地方的聲音、圖像、圖紙都完整地建檔。我一直想將侗布或侗族大歌以某種方法保存下來,這裡面會涉及很多技術,除了照片,還有聲音、色彩、圖案等元素。在各個地方藍染製成的顏色是有差別的,我想從藍草採摘開始記錄藍染製作的整個過程。我在這裡會天馬行空去想,如果有一天外星人攻佔地球,地球人已經沒有了,但他們發現數字檔案,他們就可以重現這些技藝。

將藍染這套古法技藝放在NFT上,就會是一個永久保存,永遠不會消失,然後我就發售NFT,如果某人買這個NFT,他就會得到後面詳細的資料,購買NFT的錢就會回饋到社區藍染技藝者手中。通過這個方法可以讓更多的人來購買它,最後返回到社區中。這是我對社區非物質文化遺産的一個迴圈想像。

藝術中國:您認為做非遺數字收藏最終的意義是什麼?

黃孫權:我們是一個學術機構,非遺數字檔案我們做完以後,一定會全部公開發表。當然如果你願意資助這個項目,你可以購買NFT,你可以擁有這個技藝的製作過程和秘密。在台灣有很多深刻的失敗經驗。我也常常反思,你搞了那麼多鄉村的建設活動,好像做了很多事,很有名了,但問題是那些村子都垮了,因為它們沒有很好的經濟模式的調整,沒有發展。所以藝術家那麼有名有什麼用呢?所以我就想把鄉村建設的過程中某些非常實質的東西回饋到村子裏去,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但是我沒有找到很好的方法。我覺得比較有意義的事情就是把它數字檔案化、數字典藏化以後,讓某些人購買NFT,把錢回到社區裏。那這樣就可以整個迴圈起來。這些事物以加密和NFT的方式運作才有意思,幣圈炒作的東西很無聊。

藝術中國:現在元宇宙和數字藝術這些概念都是發生在城市,在鄉村推動這些事物是不是會遇到很多困難?

黃孫權:的確很難,我在中國跑了大約一百個村子吧,村子裏還是有很多年輕人嘛,他們會用快手,會在淘寶上賣東西,他們很熟悉這種手機操作,我認識少部分年輕人也在玩“幣”,所以我們下一個階段就是要培育這些年輕人,讓他們慢慢習慣用另一种經濟方法。這個過程可能很漫長,絕不是五年十年可以做到的事情。但也沒有那麼悲觀,我常説農村的孩子都是快手和秒拍教育長大的,父母都沒管,我們的教育就都交給他們了,這是就需要我們擔心的事情。

新農人把新技術、新模式、新理念帶回家鄉,帶動當地脫貧致富,激活了當地鄉村振興的一池春水。(圖片:新華社) 

藝術中國:目前數字技術在鄉村中的生産、運營、銷售環節使用比較多,在文化方面應用較少,在這方面您有什麼願景?

黃孫權:早期的數字技術,比如淘寶村的線上買賣系統,所有人都很熟悉了。我到村裏去看他們做的科技養魚,都應用了科技系統,可以自動調節水溫喂食等等。這些在農村生産和銷售環節做了很多,但文化保持環節非常少。我説不上有什麼大趨勢。如果談數字藝術,這個很難定義,很多只是傳統的多媒體技術。可能我比較悲觀,我感覺中國鄉村的千年之變已經發生了,可能再也不會有以前的農村文化。農村的生産關係和空間形式全部都變了,農村以前的祭祀、市集、拍賣全部都改變了。中國幾千年以來的農業文化已經慢慢改變了。我覺得當下最重要的是通過數字技術能夠好好保存農村的最後一刻。我常用不好的比喻,這好像是一個千年的葬禮,我們正在目睹這個葬禮的發生,這不是好壞的問題。

一方面我們可以用數字藝術要非常積極地去保存各種不同的文化,使之可以以數字的形式流傳。二來它要激發村民的動力,或能影響到區級政府或省政府的政策,可以讓地方負責人更為合理地去操作鄉村的事物。所以我總結數字藝術對鄉村的作用保守來説,可以記錄和保存鄉村的事物,另一方面可以透過數字藝術和民眾的參與讓我們的政策變得更靈活,更有彈性。政策都是好的,大陸、中國台灣和日本都關注農村,在這麼大的資本注入鄉村過程中,應該要有比較好的方法來上下調節的,數字藝術可以有機會讓一般人打開不同的視野。

(受訪人:黃孫權 採訪人:劉鵬飛)

黃孫權

黃孫權,學者、策展人、藝術家、工學博士。現為中國美術學院教授,跨媒體藝術學院網路社會研究所所長,視覺中國協同中心鄉土實踐與空間生産研究方嚮導師。在中國美術學院網路社會研究所的所長職位上,已經舉辦過五屆國際網路社會年會,建立了70位國際知名學者與百位青年學者的研究型網路,包含了乙太創訪人Vitalik、微軟社會策略發展的CTO以及《基進市場》作者之一的Glen、以及以及英、美、日、歐等重要機構的領導者。舉辦多場文藝駭客松(art hackatton),參與者超過400位藝術家、策展人、設計師、程式員。建立分佈式網路平臺的社交媒體平臺實踐(social.caa-ins.org),並與metaDao共同在Decentralland上打造了1940年代北碚城市的模型,將100年來的中國鄉建思想搬到元宇宙上。逐漸打造出中國獨特的文化—技術的新生力量網路。鄉建中國思想展:https://roamresearch.com/#/app/PlotTheSoil/page/gLlt6DJ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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