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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史終結的邏輯敘事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04-10 09:51:42 | 文章來源: Tom

作者:王春辰  

《藝術終結之後》譯後

阿瑟·C·丹托(1924年-)現在是美國當下聲望日盛的藝術批評家,他早年學習過繪畫、藝術史,後讀哲學,一生都在哥倫比亞大學從事哲學教學和研究,而且屬於分析哲學。40年代遊學巴黎,研究薩特,著有《薩特》(1975年)一書(有中譯本);二戰後,英美英語世界對尼采多有蔑視和攻訐,丹托著《作為哲學家的尼采》(1965年)來修正人們對尼采的誤讀;1968年出版《歷史分析哲學》,成為當代歷史哲學的著名學者。1987年從哥大退休。曾任美國哲學學會主席、美國美學學會主席、美國《哲學》雜誌理事會主席,1984年起成為《國家》雜誌藝術批評撰稿人至今(美國現代重要藝術批評家格林伯格也曾擔任過該雜誌藝術批評撰稿人)。所以,他稱自己是“藝術哲學家”。事實是丹托在1964年即發表了他的《藝術世界》一文,但當時僅限于美學專業圈內,藝術圈內對他還不甚了了。只是在1984年丹托提出藝術的終結論,才一下震驚于藝術界。終結論在大洋兩岸都有迴響,成為當代一個熱烈討論的現實話題和學術話題。這是一場關於藝術與歷史、藝術史與人類現實世界的討論。丹托總結自己有三部關於當代藝術哲學的著作,第一部是1981年出版的《普通物品的轉化》;第二部是這部《藝術終結之後》(1997年出版),第三部是2003年出版的《美的濫用》。

丹托對當代藝術現狀及其發展的歷史,希望做出歷史哲學的解讀,認為沒有藝術史哲學的思考,就無法面對當代多元主義的藝術現實世界;如果沒有這樣的藝術史哲學思想,藝術史再發展的包容性也無法建立;具體到藝術實踐,藝術家也無從適應藝術的多元主義,特別是在人們普遍被一種主流藝術歷史觀所左右、認為當代藝術也存在主流或主導的東西、認為新的就是歷史的、主流的時候。這不僅是普遍存在於國際藝術世界的藝術現狀,也是中國的現狀。這樣的一種認識維度來自於人類對自身歷史的建構認識,是與歷史的現代性建構密不可分的。恰是這樣一個巨大的歷史思維定勢“套牢”了人們對藝術史發展與當代藝術現狀的認識,困惑多於清醒,現象大於理論。既然藝術史是在觀念建構中形成的,藝術創造與創作也是在觀念影響下産生的,所以,觀念的思辨和理論的思維繼續是認識當代藝術及藝術史觀的基礎和根本;任何一種關於藝術史的批評和對當代藝術的批評,如果沒有建立在這樣一種歷史觀和理論建構中(無論哪一種理論建構),就會成為空中樓閣、無本之木。批評要有熱情和激情,但感性不能代替分析,分析不能失之隨意。史觀、理論是批評的表現,不是為批評而批評,正因為如此,當丹托説藝術(史)終結了,人們百思不得其解:蕓蕓眾生,泱泱藝術,怎麼會是終結了呢?其實,丹托説此話是基於西方藝術史的發展觀念歷程來説的。丹托認為自己是從黑格爾那裏獲得了藝術的終結的靈感的。

黑格爾把藝術分成三個類型,想像型、古典型、浪漫型。這個三個類型分別對應于東方藝術(古埃及、波斯)、古希臘藝術與繪畫、音樂、詩歌。進入到黑格爾的時代後,黑格爾發現藝術已經完全疏離於人們的日常生活和宗教生活,成為藝術作為藝術的東西,不再是人們的必須需要,反而要從哲學上、思辨性上來對藝術加以認識,當藝術走到這一步時,就是藝術的終結,這是宗教-哲學-藝術三個人類精神追求過程的結尾,所以説藝術是最後一個階段。

從歷史來講,藝術不再是人類的自然需要和生活必需時,意味著藝術的終結,此時的藝術的功能不同於歷史上與人類生活和宗教訴求自然結合的藝術,就藝術的最高職能而言,都是一件過去了的事情。面對黑格爾之後的各種藝術以至到今天的當代藝術,黑格爾的藝術終結論的實質是,他要説的不是關於藝術的生産,而是關於藝術與我們(人類)的關係,因為藝術對於失去了它的真正的真實性和生命力,藝術已經轉換為觀念,而不是象早期那樣是我們的生活的必需品、具有崇高的地位。

當藝術的當下愉悅性和欣賞性消失後,就迫切需要藝術的哲學來進行闡釋,這就進入到理智的思維活動了,這時的目的不是創造藝術,而是試圖獲得藝術是什麼的哲學理解。

在早期,藝術是人類孜孜追求的東西,希望獲得精神滿足,而現代不是了(到黑格爾時候),這樣的一種滿足,從宗教的角度講,是與過去的藝術最為密切的。但這樣的黃金時代如希臘時期已經過去了。黑格爾認為希臘或中世紀歐洲的藝術滿足了人類的最高精神需要。而現在,黑格爾認為我們超越了這個需要,進入到所謂的反思之中,即哲學。在歷史的黃金時代,人們通過生動的形象了解了他們自身和他們所生活其中的世界。而現代人則必須去闡釋他們所當下所理解的東西。如當時柏林正在興建一座博物館,有來自不同時期的物品。由此,黑格爾認為,這些過去的藝術所提供給人們的東西,現在只能通過哲學反思去獲得。因為我們在博物館內,必須了解這些藝術的意義是什麼:它的內容是什麼,它為什麼是那樣呈現它的內容。我們外在於這些藝術,必須以批評者或藝術史家的身份去面對它們。藝術已經失去了它本身具有的傳達力量。實際上,我們不再需要那樣的藝術。或更加極端一點,我們不再需要藝術。我們比過去那些通過藝術獲得精神滿足的人,躍上了一個更高的知性層面,黑格爾認為我們已經走向了其他的、更高的、更知性的事情上,因而藝術實現了其最高職能,進入到了藝術的終結狀態(見丹托《非自然的奇跡》緒論對黑格爾藝術終結的評價)。

丹托則認為“藝術”這個術語就是近代的觀念的産物。我們今天視為藝術的東西,在遠古、在歷史中都不被看作“藝術”的,是逐漸被歷史中存在的人建構起來加以認識的。由此形成了近代藝術史學的建立和發展,成為一門通過觀念來建構藝術的歷史的認識的學科。而被意識與觀念激活了的歷史中的人則被觀念推動著,創造、創作著藝術。這樣建構中的藝術史可分為三個歷史的宏大敘事模式,在第一階段,從瓦薩裏開始追求的是準確再現的進步歷史;到了現代主義的第二個階段是追求藝術的純粹性,追求藝術自身媒介的純粹性;而到了後歷史階段,也就是當代藝術的後現代主義階段,則藝術作為視覺形象的表現載體越來越趨於觀念化、哲學化時,藝術史走向了作為觀念訴求歷史的終端,即意味著藝術史敘事的終結。這樣的終結是藝術自我意識的解放,是歷史進入後歷史時期的一種最佳理想狀態,藝術成為生活中的藝術,與人的自然生存有機結合,而不是疏離於人的生活和生存,這就是多元主義的藝術理想國。

如今對當代藝術的認識和理論化批評,不僅藝術界關注,而且其他學界的學者、思想家同樣關注,從不同的理論背景、學術話語進行解讀和分析。當代藝術和藝術史已經不是一個單一的學術話題或學科,需要多重、多元的思想資源進行批評和批判。藝術在當代生活中的存在程度超過歷史上的任何時候,因此會有跨越學科的批評介入,這恰恰是當代學術、學科包容的趨勢,目的就是突破學科界限,將視野拓寬,同時也是真正促進一個學科問題的精而深。丹托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如果他沒有深厚的哲學研究,就不能展開宏大的歷史視野,也就不能突破藝術史的自身認識維度,可能只限于就藝術(史)論藝術(史)的一維天地,也就不能將藝術(史)研究引申到更廣大的人文知識體系中。藝術(史)的研究和批評其實比其他純思辨、純概念化的學科研究更要難。它不僅面對各種語言文本的研究,還要面對不斷變換的藝術創作實踐進行研究。尤其面對後者,如果是生活在當代,則研究和批評又受制于各種現實利益的影響,難免不影響獨立思考的學術價值。沒有獨立的批評,只能影響到當代對藝術的梳理和認識,只能讓當代藝術越加一團迷霧。獨立思考和獨立批評,美國不僅需要,中國也同樣需要。所以,作為思考者的丹托,就有了與現實的距離,可以從心所欲展開對當代藝術的批評和剖析,只作獨立的學術思考,一切批評都從真實的內心世界産生。

對於丹托,只有翻譯出版他的著作,我們才可以了解丹托的所言所語,看一看處在美國當代藝術現場的丹托説什麼、怎麼説。應該説他對當代藝術和藝術史的思考,對於擴大思路、增加認識還是大有裨益的,甚至有所啟發。我們把他的思考語言變成漢語言,也就是進入漢語言的思考維度中,這樣我們就可以借鑒其思考啟示來思考中國發生的藝術現象和問題,也擴大到思考全球發生的藝術現象和問題。在當代,我們思考藝術只有不局限于中國發生的,才能更深入思考在中國發生的。任何思想或見解只有變成了漢語言,也就變成了我們的思想財富。實際上,對丹托的批評、甚或批判仍然不足(對其他許多藝術史學家和批評家也是一樣),需要更多的學人假以時日、潛心其中,進行深入研究。

實際上,當前在世界範圍內,藝術史學研究的中心已經移到美國,藝術批評實踐也以美國最為繁盛。據統計,全美有120多所大學設有藝術史學系,50多所大學可授予博士學位。迄今美國培養了最多的藝術史學博士。這是一個龐大的學術體系,每年發表、出版的藝術史學與批評論文、著作汗牛充棟,疊床架屋。而我國的藝術史學教育正在全面開展,從國家政策目標到教育理念、從院校設置到研究教學規劃、從社會投入到完整的國家藝術體制建設,都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既發揚悠久的藝術史傳統,又發展新知識體系的藝術史學研究,相信我們要做的比要説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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