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4月17日),同顧老師到上海美術館看陳逸飛畫展。恰遇畫展開幕式。據説陳夫人來了,余秋雨也來了。我只顧著看畫展,沒功夫看名人。
沒看到陳三張著名的畫:《佔領總統府》、《家鄉的回憶——雙橋》、《麗人行》。陳早期的畫是在中國特殊語境下創作的,是以“革命的現實主義加浪漫主義”來呈現英雄的高大形象。人物的面部表情都只有一種,就是革命的激情。
1979年創作的《踱步》像是畫家與過去的一種道別:黑色的椅子代表的是既往的敘述框架,畫家終於脫離它來審視中國近百年的歷史。如果與其晚期表現上海舊夢的作品聯繫起來看的話,《踱步》也許可以看作是畫家對過去的歷史敘事一種懷疑,但表現手法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陳在上個世紀80年代創作了一組音樂題材的肖像畫,基本可以視作他對歐美畫技的學習,而且繼承的是文藝復興以來沉重的那一路畫風,在構圖上還時不時流露出過去的風格,並沒有呈現出一個新的自我。這種呈現出現在他對江南水鄉的描述中。
江南的那幾個小鎮都因他的這一組作品而成為了旅遊的熱點。但遊客們是看不到那麼有詩情畫意的江南的,因為那畫中的微光或暖陽,那橋、房和青石板的街道都著上了畫家“印象”中的色彩。中國的題材加上西方的技術,最終呈現出的、唯美的江南是有著唐宋文化底蘊的江南,而絕非現實中的中國江南。
此後陳的“東方美人”依然追逐著這種“唯美”的格調,色彩豐富,表現細膩。畫名多取自中國古典詩詞,但不容忽視的是,他筆下的美人個個都是著古衣的現代美人。
上海舊夢系列進一步呈現出了畫家對過去的一種想像:掩映在豐富色彩下面的對世俗快樂的歌咏。
看陳的畫常會讓人想起來一些著名的大畫家的作品來,比如人們常説的,在其《佔領總統府》中,可以看到德拉克的《自由引導人民》影子。我想起來了達芬奇,還有卡拉瓦喬,還有一些眼熟的東東,一時想不起來了。
江南水鄉和東方美人代表了陳的成熟,但一個藝術家的真正成熟是需要時間的積澱的。陳在海外,並沒有免俗。這個時代浮燥的世風顯然影響了他的創作。而最終上帝拿走了一個本可以再接著思考的靈魂。
看完陳的畫,我又上樓再看了任徽音的畫展。任與陳正好相反:任一生孜孜不倦,在80歲高齡後還勤於創作,其時間積澱可謂厚。只是,在其成熟的最重要的60年代和70年代,他“被扣上了帽子,一家人被強迫去建設大西北”。畫家甚至被迫做了一名修鞋匠,失去了作為藝術應享有的創作與思考的空間。
時間和空間,是成就一個藝術家不可或缺的兩個維度。
陳和任都是中國的兩個藝術家,雖然後者不如前者那麼著名,他們沒有走上藝術的最高峰,正是現實中的悲哀:無論是在“思想挂帥”還是在“物質挂帥”的年代,作為個體的人始終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靈魂交給了國家、社會或集體,肉身也受著現實中種種因素的束縛。沒有自由思想的時間和空間,“盛世”只如張愛玲筆下那一襲“華麗”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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