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馮驥才曾説:“中華民族最久遠綿長的根不在城市中,而是深深紮根在古村裏。中國最大的物質文化與非物質文化遺産的複合和總合是古村落。”
然而,由於“新農村”建設和城鎮化進程中蘊含的極大商機、政績,古村落的消亡近年來進入了高潮。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的普查結果顯示,我國230萬個村莊中,目前依舊保存與自然相融合的村落規劃、代表性民居、經典建築、民俗和非物質文化遺産的古村落,已由2005年的約5000個銳減至不到3000個。
不久前,全國古村落保護現場會暨村落保護論壇在江西省吉安召開。據悉,江西省共有21個國家級歷史文化名鎮(村),位列全國第五。而古稱“廬陵”的吉安,由於多鴻儒巨宦、達官富賈,造就了一批歷史悠久、規模龐大且積澱深厚的古村落。專家們認為,古村落保護包含整體空間形態、傳統街巷格局、建築風格、古文化遺址、古建築物、古樹名木以及地方特色方言、戲曲、傳統工藝、民風民俗等。在考察了蜀口、釣源、富田、陂下、渼陂、燕坊等古村後,專家們在對吉安古村落群保護力度讚賞之餘,也真切感受到了歲月流逝、觀念變遷、“空心化”對古村落的侵蝕。
“古村落最終是要消亡的,我們現在所做的,就是盡可能地讓它‘延年益壽’。”江西省政協委員劉屹烈説。而如何“延年益壽”,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萬建中認為:“保護古村落,關鍵是要讓居民住在古村裏,居住在那裏才是最好的保護!”
談及古村落的保護,清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樓慶西曾感嘆:“比保護故宮還難!”這麼説,一是因為故宮的價值眾所週知,但“鄉土民居”的價值有多少人關心過?二是因為現代文明生活與保護古村落之間的矛盾。
年久失修的破敗、“修舊不如舊”的尷尬、“向錢看”的意識……吉安的古村落,同樣面對著這些困境。
“空心化”加速古村落頹敗
中國的古建築多為木質建築及土夯墻,容易推倒也容易腐爛。村民外出務工造成的“空巢現象”,加速了老房子的倒塌
出於戰時遷徙或避世的初衷,先祖們選址往往中意偏僻之處、險要之所,導致古村近現代交通多欠發達,與外界溝通有限。也正因如此,古村多未參與上世紀初的工業大發展,從而保留了典型的農業時代生産生活模式。但在上世紀下半葉,生産力的發展導致了舊生産關係的瓦解,帶給農村地區前所未有的衝擊。中央民族大學民俗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陶立璠認為:“正是在城市化進程中,一大批古村落被發現。”
當這些被譽為“中國第三建築體系”的鄉土體系出現在人們眼前時,專家們喜憂參半——有人居住的古建築多保持完好,而一些無人之所的墻體裂縫居然可塞進一個拳頭!
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萬建中指出,“古人‘生命常新’的觀念,使中國的古建築與西方大理石、花崗岩建築截然不同,多為木質建築及土夯墻,就是為了‘推倒重建’方便。吉安古民居建築均為磚木結構樓房,容易推倒也容易腐爛。”
除了自然因素,“空心化”也是古村落逐漸敗落的重要原因。一幢幢挂滿蛛絲的房院、一叢叢茂密的青草,無不宣告這些院落的主人早已遠走他鄉。村裏的留守人員,往往是婦女、老人與幼童。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曹保明從社會學角度分析:“村民外出務工造成的‘空巢現象’,加速了村落的頹敗和老房子的倒塌。”
江西師大歷史系教授梁洪生認為,新舊觀念差異是對古村保護造成壓力的原因之一。老建築需要原樣保護,但由於老建築本身的限制,很難添置現代化的生活設施,村民生活條件難以改善。正如樓慶西所擔心的,“他們通過電視、網路和外出打工,了解到現代生活應該是白瓷磚、水泥地和沙發。考慮到通風,他們會把精美的窗花去掉;考慮到美觀,他們會把木墻拆除;考慮到更好地改善居住條件,他們會把整個房子拆掉重建……”
對此,中國文聯主席團委員羅楊建議:“可以在不改變原有風貌的前提下,讓村民更多地享受現代文明。比如在古村建先進的醫療教育基礎設施、改善廁所、暢通網路等,對解決當前古村‘空心化’、留住原住民將起到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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