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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2013威尼斯雙年展:百科全書的陷阱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08-07 14:53:34 | 文章來源: 藝術市場

現在的藝術在觀念和形式上越來越多元,特別是當藝術和新知識、新學科、新技術以及新的資本運作方式結合後,藝術似乎越來越強大,但藝術真的有這麼強大嗎?它所展示的視覺萬象真的有那麼神奇嗎?

作為全球最大規模的藝術現場之威尼斯雙年展就乾脆將本屆主題確定為“百科宮殿”(The Encyclopedic Palace)。策展人馬西米連諾·喬尼(Massimiliano Gioni) 認為,“生活在鋪天蓋地的資訊時代, 我們渴望著把知識組織到一個綜合系統裏……在這個展覽裏探索飛行的想像園地, 也讓歷史和傳統融入當代藝術之中”。可見喬尼認識到我們對藝術的包容度不夠,而他要建立一個無所不包的百科全書體系來收容一切。顯然,他把藝術當作知識的倉庫了,或者説他把雙年展當博覽會了。如果説這是個博覽會,這個主題還是挺響亮的;如果是學術定位的話,這個主題就一錢不值(如果威尼斯雙年展還重視學術的話)。他忘記了當代藝術正是在反對既成知識體系的過程中確立起來的,當代藝術不會背負生産知識的道德使命和歷史使命。喬尼試圖要建立的全能體系的最終目標與他的出發點是矛盾的,也就是説當他真正確定體系的時候,藝術的百科全書命運也就結束了。何況每天發生在全世界各地眾多鮮活生動的藝術現場,根本不可能進入展廳,甚至進入展廳就宣告了死亡。

嚴格來講,“百科宮殿”是個非常古典的命題,和當代藝術現場根本就不在一個話語平臺上。規模大、作品多,只説明虛的多,實的少。充其量是給藝術界來了一場虛張聲勢罷了。像喬尼這樣的藝術人士還有很多,他們都號稱是藝術界的精英,他們的所作所為就如同政府要建立收容所那樣絕對正義。有了他們藝術註定不會單純,可是藝術且能像權威知識那樣狡詐地自圓其説?這種自大和狂妄終將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藝術之所以發展到今天越來越豐富多元,令世界矚目,正是因為歷代藝術家不斷地反思人類固有的知識權威,特別是百科全書式的宏大的全知全能的思維。而是將自由作為藝術的出發點,拒絕一切體系帶來的居高臨下的收容。從這個意義上講,藝術是單純的,呈現出來的僅是個人獨立性的反思、體驗、描述和表達。

藝術家充其量是老老實實地表達了自己對社會的不一樣的看法,或者再用自己敏感的神經去簡單裝點了各自的表達方式。但這根敏感的神經是藝術家和觀眾共有的,也是這根神經的活躍和跳動才連接了藝術家、現場和觀眾之間的差別,使大家一起匯聚到那根神經所在的單純的內心。

也許情商真的比智商重要,藝術家僅僅需要把自己的看法用敏銳的神經勾勒出來就足夠了。所謂無所不包的現場,只不過是給單純的靈魂添加了幾個舞臺射燈而已,這些光彩奪目都是一種假像,靈魂通常不是被所謂全能全知的人看得見的。而藝術無非就是藝術家自我的心靈解剖的再現化,例如涉及到有關金槍的奴役、慾望的膨脹、政治的統治、社會的無序、歷史的錯位對人的現實産生挫敗後的反省(當然,那些令人愉悅的藝術往往只需要一般性的經驗就能感覺到,在此不作強調)。

下面我們來看看幾個現場。

俄羅斯館作品

俄羅斯館的展覽圍繞希臘的一個神話故事(神王宙斯愛上了被軟禁的達娜厄,宙斯化作一陣金雨,透過塔頂進入達娜厄的臥室,與她結為情侶),通過裝置、行為賦予古老希臘神話以現代含義。藝術家用金錢雨象徵男性的精子,在下面觀看作品的女性需要帶上雨傘,以免被雨淋。而男性只能在上一層觀看。這到底是象徵慾望的金錢對女性的傷害呢還是對男性的呢,或許對男性自身的傷害更嚴重。對於觀眾來講,即使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故事也沒關係,藝術家把這個故事重新導演了,置換了美術館的空間,他並沒有説一個具體答案,但材料的指向應該是明確的,觀眾去猜一猜就可以調動對作品的判斷。有些作品有一個直觀判斷就可以了,不需要證明對錯。

Malullah作品

這組作品來自波斯灣小島國巴林國家館,作品提供了一個自由表達當地文化和身份的演示。作者Malullah追蹤了一個從頭部到腳趾隱藏在黑色長袍中的女人,她背著一堆紫色的氣球經過一個現代化但十分衝突的城市景觀,經過彈孔,沿著逐漸升起的海岸線行走。這樣的作品其實無需解釋,作者用鏡頭直接説話,讓女人的行走變成了一個沉重的夢。這個來自於恐懼的夢,應該不只是在作者所在的地方所特有的吧,作為一個脆弱的個體的藝術家的感知又何嘗不是我們的擔心呢?除非我們永遠處在安全中。可見,藝術真的單純得可以刺激到你和藝術家那根同樣的神經。

安哥拉館展場

獲得最佳國家館金獅獎的是安哥拉,年輕的藝術家Edson Chagas在學院橋(Accademia Bridge)附近的Palazzo Cini的地板上放了成堆的海報,海報上的圖像是安哥拉的首都Luanda被陽光漂白的城市街頭,跟天主教裝飾的展覽所在的建築形成鮮明的衝突。評委會讚揚Chagas“對地點的不可調和性和複雜性的掌握”非常成功。對於觀眾來説,作品得獎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作品是否讓你看到了不一樣的視覺,及視覺背後對應的歷史碰撞,且這種碰撞往往還會經過政治、道德、宗教等原因與觀眾産生某種潛在的聯繫。所以,若藝術僅僅是視覺好看那就沒什麼價值了,因為一切好看的都可以在大自然中找到,何必要藝術家呢。藝術家的工作就是找到那些看不到的聯繫,視覺的美醜反而是次要的了。

西班牙館藝術家Almarcegui作品

西班牙館藝術家Almarcegui一直關注城市再生和衰變的邊界,她研究和調查了城市與自然的過渡空間,在那裏兩者的秩序交錯:經濟、社會或政治利益的變化帶來了城市規劃和城市周邊荒地改造的過程。Almarcegui同時也是一名考古學家,她用相關學科的方式記錄她的調查過程,努力專注于邊際要素或領域內的複雜性,揭示了我們的過去和未來之間的聯繫。用直接的材料直白地表述了野蠻和文明的關係。歸根結底她是在探討現實的家,藝術家不可能通過知識來告訴觀眾家應該是怎樣的,她只能通過知識來表達她的無奈。不錯,無奈也是藝術的一種力量。

提諾·賽格爾(Tino Sehgal)作品

獲得主題展金獅獎的英裔德國藝術家提諾·賽格爾,據説他的創作轉瞬即逝,號稱不能以任何形式記錄下來。這次威尼斯雙年展上,他帶來的作品是現場演出,幾個人在展場邊哼唱、B-Box(嘻哈樂中的一種口技),邊結合身體運動。對於賽格爾的獲獎,評委會指出“他那優秀且富有創新性的藝術實踐拓寬了藝術邊界”。筆者看來,作品的轉瞬即逝與否不是評價的標準,轉瞬即逝也説明它存在,任何以作品的名義在現場實施了都是存在並有記錄的,關鍵還是要看藝術家表達了怎樣的意義。

日本藝術家田中功起用藝術的方式在展覽中對於“如何將他人的經驗可行地應用在自己身上”這一命題進行了實踐。由三年前的日本海嘯和核洩露事件為切入點,田中功起以錄影裝置的形式,記錄了他邀請參與者在特定情景下共同完成某項任務的經歷,以此來探索人類如何共同協作和傳遞經驗。這是一件看起來很像科學實驗的藝術,但藝術家的訴求仍然是尋找那根將藝術家、現場和觀眾共有的神經——人的心靈和理解力的共通。

美國館藝術家薩拉·施(Sarah Sze)作品

美國館藝術家薩拉·施(Sarah Sze)展示了她的像蜘蛛網一樣密集的限定裝置(site-specific installation):‘Triple Point’。基於她的繪畫與雕塑背景,她用無數日常物品以空氣雕塑的方式操縱空間,裝置現場精緻地懸挂著手機、充滿色彩的無名物、字符串、餐巾和各種撿來的材料。觀眾被引導去體驗一種類似有組織的實驗的科學模式。但藝術家的體驗性大於所謂的實驗性。實驗只是藝術家為自己編織的一種體驗方式。無論是因為愛好細節的組織、探索關係中的未知,還是僅僅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只要觀眾能在其中找到一些樂趣和某些問題就可以了。有些藝術做的過程比看的過程重要,或者看的過程也是整個過程的一部分,至於看到了什麼不重要。

我們看了這幾件作品後,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麼偉大的智商吧,要是真有那樣的智商,估計藝術家們都去經商從政了,相比之下,藝術家更加單純,他們的價值也許正是那根敏感的神經給藝術現場帶來的某種挑逗,挑逗的目的並非是要給觀眾灌輸什麼知識,而僅僅是引起觀眾的神經的跳躍。神經的跳躍是人最微觀的知覺反應,同時也是構成人所有知識最基礎的生理反應。但知識已經處於人的高級反應了,但凡高級反應都是企圖建立體系的,難道我們生活中的體系還不夠多啊?難道我們還不覺得累嗎?只有低級的微觀的反應涉及的更加偏向於無體系的自由。有了自由,才有真正的思考,才有真正的反應。只要是好作品,那些再炫目、再體量巨大的作品不都要回歸到這一點上來嗎!知識只是藝術的方式,不可為知識而知識。自由比知識重要多了,那些企圖生産知識的人終將被更高級的知識統治。

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號稱百科全書,其實哪需要觀眾去走遍威尼斯,去學習它的博大精深。有時間的話,選擇地看幾件作品就足夠了,要是更沒時間的話,看看本文中這幾張現場照片也可以的。藝術哪有那麼高深,威尼斯哪有那麼無所不包,它只不過是個比較有特色的博覽會,看不看決定於你的愛好。真正無所不包的是你的內心。

現場本身是充滿陷阱的,現場的複雜只是形式的表現,但藝術的內容卻永遠是單純的。我們不必把現場看得那麼全能,就像我們不必崇拜知識一樣,雖然它有時候給人帶來了光明,有時候卻給人製造了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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