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根海姆女士出身於美國富賈古根海姆家族。她從父母親那裏繼承了鉅額遺産,極其富有。由於她喜歡與文人雅士們為伍,就走進了藝術圈中,終身以收藏和展覽藝術為務,在美術史上留下了她的獨特作用(紐約的古根海姆美術館,就是她的叔叔斥資興辦的,如今已成為世界著名美術館,並在全球範圍內開辦了分館)。她從年輕時候起就一直住在歐洲,置身於歐洲的文化藝術圈內,後因躲避“二戰”才回美國,回來後即在紐約開辦了畫廊,在全力展示歐洲現代藝術的同時,也給美國年輕的現代藝術家做個展。在20世紀40年代初,美國現代藝術家們在藝術界尚無任何地位,因此古根海姆女士所做下的事情,為美國現代藝術獲得地位是有功績的。 1943年,古根海姆女士打算在她畫廊辦一個“年輕藝術家春季沙龍”,專門展出美國藝術家作品,她選中的第一個人就是波洛克(因為有不止一個人向她推薦)。古根海姆女士約好了時間去他畫室看作品。那是個夏天的午後,波洛克又住在5樓,古根海姆女士冒著酷暑好不容易爬上五樓,居然撲了個空。原來,波洛克和科瑞絲娜去參加朋友的婚禮,可波洛克未能控制住自己,在婚禮上喝醉了,連站都站不住,是科瑞絲娜拼命拉他起來,踉蹌趕路回家,還好在樓下碰上了正欲離去的古根海姆女士。古根海姆女士當然非常生氣,劈頭蓋臉地責備他們,科瑞絲娜賠著笑,請她再上樓。古根海姆女士跟他們再次上到5樓,進了門卻更加生氣,因為她進門看見的畫全都簽著“L.K.”(李•科瑞絲娜)的名字,她火冒三丈地嚷道:誰是L.K.,我來可不是看L.K.的畫作的!(顯然,古根海姆女士對科瑞絲娜很不客氣,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兩個女人之間因此一直不和睦。)直到古根海姆女士被讓進裏面的房間,看到了波洛克的作品,她的氣才消了。古根海姆女士不僅決定給他辦畫展,而且跟他簽約一年,每月付他150美元生活費。如果畫展能賣出畫去,雙方就按比例分,若不能,她就收下他一年中的所有畫作。這簡直讓波洛克樂壞了,他一直為了生存而必須工作——從中午12點到晚上6點,而他在早上10點以前根本不會起床,因此他能畫畫的時間很少很少。 現在有了這筆生活費,他總算可以把工作辭了,專心畫畫。古根海姆給他的這個待遇讓他周圍的其他美國畫家都羨慕極了——當時誰肯出錢來包下一個美國畫家啊。後來古根海姆女士一直認為波洛克是被她發現的。 波洛克的第一個個展在1943年11月開幕,個展得到好評,很多人認為他的繪畫有獨創性。即使不喜歡他畫的人,也認可他畫中的力量和擺脫束縛的衝力。 有人説,波洛克的才能是個火山口,噴出來必是火焰。不過,他的畫一張也沒有賣出去。 展覽之後,古根海姆女士還向波洛克定了一幅畫,來裝飾她公寓的門廳墻面。那是一幅大尺寸的作品,波洛克沒有足夠大的畫室,只得把兩間房打通成一間。可是那張長20英尺的畫布從七月開始攤在那裏,足足半年,他一天一天地盯著它發呆,什麼也沒有畫。到了交貨的前一天,畫布還空白著,科瑞絲娜簡直為他急得團團轉。然而,第二天她起床,赫然發現,經過一夜工夫,波洛克已經把那張畫布涂滿了。 古根海姆女士接下來在1945年給波洛克辦了第二個個展。藝術批評家格林伯格對波洛克大加讚賞,説“簡直找不出更有力的話來稱讚這個展覽”,還説波洛克“不怕畫作顯得醜陋,而所有原創性的作品開頭都會顯得醜陋” 。他盛讚波洛克是他這輩人中最強有力的畫家,也許是米羅之後最出色的畫家。格林伯格其實不曾學過美術,他開始是做文學批評的。他在1939年寫了一篇關於藝術的文章《前衛和流俗》讓他進入了藝術批評家的行列。當時他對美國年輕的現代藝術家的熱烈讚揚,讓他做成了這方面的理論權威,成了現代藝術重要的理論家,後來,他的點頭或者搖頭幾乎可以定一個畫家的生死。 波洛克雖然被批評家們看好,但並不意味著他就獲得了市場,在20世紀40年代,美國現代畫家的作品還根本沒有市場。有個畫廊主甚至這麼説,若有人肯出200美金買下一幅美國現代藝術家的畫,讓他下跪都肯。所以,波洛克還繼續過著入不敷出的生活,150美元的生活費不夠他開銷的,他依然酗酒,心情憂鬱。1945年夏天,他和科瑞絲娜去鄉下看朋友,鄉間生活讓波洛克顯然很放鬆,人也顯得高興。科瑞絲娜於是想到,她和波洛克應該搬到鄉下來住,可以讓他安靜,讓他擺脫酗酒。當她把這個想法告訴波洛克時,波洛克吃驚道:你瘋了,我們怎麼能離開紐約呢。可是回到紐約後,他在沙發上躺著想了三天,然後跳起來對科瑞絲娜説:好,我們到鄉下去買個房子。這時,倒是輪到科瑞絲娜覺得波洛克“瘋了”,因為他們那時口袋裏所有的錢加起來是40美元。然而,這個能幹的女人,只要波洛克能想到的事,她就有本事給他做成。 他們先到紐約的鄉下看中一處農舍,賣主要5000美元,銀行只答應貸款3000,短缺的那2000美元,科瑞絲娜便去找古根海姆女士設法。古根海姆女士正患感冒躺在床上,科瑞絲娜向她描述鄉下如何安靜,如何可以助成波洛克安心創作,然後她進入主題:我們現在需要籌到2000美元的現款。古根海姆女士一聽,馬上回答她,她辦的是畫廊,不是銀行,並反問她為什麼不出去工作掙錢。科瑞絲娜説,不行,她是個畫家,需要畫畫。古根海姆女士又譏諷説,她為何不去科茲畫廊設法。科茲畫廊是在同一條街上新開的畫廊,正從古根海姆女士那裏“挖”走美國畫家。科瑞絲娜還真的去找了科茲畫廊老闆,科茲老闆同意借給她錢,條件是波洛克中斷和古根海姆女士畫廊的簽約,轉到他們畫廊去。科瑞絲娜向古根海姆女士把這個話一説,古根海姆女士跳起來,朝她叫道: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末了,古根海姆女士只能是借出錢來給他們買房子。古根海姆女士的説法是,“這是唯一可以讓我擺脫科瑞絲娜的法子。”古根海姆女士跟波洛克重新簽了一個兩年的約:每月付他300美金(但每月需扣除50元償還債務) ,條件是,波洛克每年畫下的作品全歸她,他自己只能留下一張。 在搬去鄉下前,科瑞絲娜和波洛克覺得他們應該結婚了,他們不是夫妻而住在一起,在紐約這種地方是毫無關係的,可是到了鄉下,一對男女沒有婚姻關係而同居,多少會讓鄉人側目。眼下他們雖然不名一文,可結婚倒也不是難事,只需到市政府登記領證就可以了。可是波洛克卻説,市政府那種地方,只配給狗發放牌照,結婚就得在教堂裏結。波洛克的堅持,可著實給科瑞絲娜添了許多麻煩。因為科瑞絲娜來自一個猶太正教家庭,不允許在其他教堂裏結婚。波洛克便讓步説,他們可以在猶太教堂結婚。但由於猶太教堂又不允許猶太人跟“外邦人”結婚,科瑞絲娜到處都找不到肯為他們主持婚禮的拉比(猶太教的“神父”)。波洛克看到結婚要如此麻煩,使性子説,那就別結婚了。科瑞絲娜哪會對困難妥協,她是那樣一個思必行、行必果的女人,沒有什麼可以擋她的道。她把電話本找來,一個教堂一個教堂地打電話,最後總算找出一家荷蘭新教的教堂答應為他們主持婚禮。婚禮需要有兩個證婚人,科瑞絲娜找了美術批評家羅森伯格的太太(她一口答應),又去找古根海姆女士,古根海姆女士沒有答應,還反問她: “你為何想結婚,你結婚還沒有結夠嗎?”結果,所缺的一個證婚人,是臨時把教堂的清潔工拉來替補的。在1945年10月25日,他們在教堂行了十分鐘的婚禮,婚禮結束後,羅森伯格的太太帶他們兩人到飯店吃了頓中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