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攻展覽部分作品
近墨者白——寫在“墨攻·現代水墨聯展”之際
文 / 楊瑾
我喜歡在黎明前搦管在宣紙上潑墨。
窗外是和墨一樣的黑。
靜。我聽到了風掠過樹杪的聲音。
當毛筆在宣紙上落下第一點墨時,我有些遲疑,有些笨拙,更有著第一次試筆的好奇和新鮮……我的心猶如澄明清澈之水漫向細沙之岸……漸漸……體內有玄幽之氣順暢奔瀉……萬毫齊聚殺一宇……猛抬頭,不覺東方既白,翠鳥啼鳴,綠樹在清風中搖晃……再看宣紙之上,一片嫩晴之雪意,頓感生命在天地間被時光滋養,不由地幸福和傷感……
墨到淋漓酣暢極致處是為白也。
白者,空靈也;白者,吉祥也;白者,幾近道也;白者,卸卻一切重負也;白者,是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也……
這就是中國水墨的魅力,故唐朝詩佛王維説:中國畫中,水墨為上。
水墨者,探究黑白之關係也。
黑白之色,乃為世界之原色,眾妙之門,莫逾於此。
參加這次“墨攻·現代水墨聯展”的藝術家們,秉持著中國水墨的精神,在刀刃上旋舞,劈開渾沌,穿越迷障,直抵事物的本質,其如黑暗和黎明交匯的一剎那,虛室生白,心手暢美。
他們向觀眾呈現的作品不是意料之中的傳統面貌——它們是抽象的,而非具象的,這是淺層次上的;深層次上的意義是,與老子的“大象無形”相契合。所以,他們的行為不僅不是對傳統的忤逆,而是對傳統的最大敬意。
在傳統的翼護之下不敢越雷池半步是一種無能的表現。藝術創作貴在創新。創新就是探險,愈險愈奇,至無人處,更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這就是生命的巔峰體驗。
現在,就讓我們和上帝一起,站在這些作品前,把世俗的世界拋置一邊吧!
包容——你我的水墨
文/ 米海鵬
記得五年前在一次水墨探索展覽上,吳子南老先生曾告訴我:“什麼是現代?現代就是超時空的宇宙感……”。為此我思考了很久。時隔多年,我在東京協助製作徐冰先生的作品時又談到此話題,徐先生認為“要多現代,就看你的包容程度……”。
“五四”以來我們一直在追求並實現著所謂的“現代”,每一次的革新運動受到劇烈衝擊的總是文化。水墨作為東方傳統繪畫的指代,一直是中國繪畫革新的活躍因素。從黃賓虹、傅抱石、潘天壽到石魯、吳冠中,再到李世南、谷文達等無不為此孜孜以求。正如潘公凱先生所言:“我們一直在傳統水墨的現代化和實驗水墨這兩條路上奔忙”。不管是不是以“筆墨”為中心,我們的方向都是水墨需要現代化,也必須現代化。
現代藝術正處在多元共生的時代,人們越來越關注自己的生存狀態,地域、氣候、環境等因素成為新的言説對象。水墨作為一種説明問題的方式,對於地域文化與身份認同具有無可回避的負載力。作為東方繪畫的主要表現手段,它幾乎濃縮了東方人所有的情感和藝術智慧,所以便以一種複雜的當代方式存在。在中國傳統繪畫當中對於筆墨技法已經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和規範,這些抽象的具體技法被統一在達意當中,形成一種游離于對象和自我之間的似與不似的寫意性話語。它講求線條的造型、走向和節奏;講求墨色的乾濕和濃淡;講求點的大小和疏密等。因此,在現代語境中研究水墨,就必須把水墨自身的特性表現出來,作為一種材質,水墨已經不僅僅是傳統的水墨畫概念,而是一個承載觀念和思想的視覺活動。
就水墨材質來講,其柔性的表現方式顯然區別於其他材質,在黑白之間具有一定的神秘感,一種超自然的東西,所以很單純,其文化性的傳達更容易體現為一種記憶。運用這種東方所特有的表現材質來研究現代藝術,作為東方人是比較容易進入的,但要想進入國際化現代語境,就必須對政治、經濟、哲學、包括人類自身在內的各個方面進行思考,研究它們之間的相互關係。在當代,藝術如何同社會以及我們的自身生活發生關係?自己的個人主張和自我呈現如何在這種複雜的關係當中體現出來,而最終成為一種自覺?在地域文化之間存在差異的情況下,如何尋求契合點?這些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
一直以來,我們附加了水墨太多的內容,傳統舊有的觀念根深蒂固,使得我們長期脫離現實,在當今這個多元文化背景下,原來的傳統形式主義審美趣味在脫離客體本身之後變得非常蒼白,要想理解作品就必須在哲學層面進行思考,就必須進入一個具有時空聯想的藝術世界。我想水墨應該是一種文化,一種包容性極強的文化。所謂民粹主義者的“守”肯定是狹隘的,在這個時代“守勢”既是“劣勢”,相容並蓄才有希望。隨著現代藝術的不斷發展,觀念越來越深入到文化的內核和人們的思想深處,我們要以一個開放包容的心態去探研人類文化的精髓和自身的生存狀況,在觀念上不斷地尋找更加適合水墨表現的內容。展開交流、溝通、合作,我想這樣一種具有國際化的水墨文化就一定能形成。
因此,在這條水墨現代化之路上要取得更大的進展,就必須提升自身的思考水準,就必須直面當下,勇於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