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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藤忠雄:改建是讓建築重生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2-21 09:53:53 | 文章來源: 東方早報·藝術

安藤忠雄在震旦博物館前與雕塑合影 高劍平 圖



安藤忠雄已經不只是一個建築設計大師,他的非專業背景、他執著于自己夢想而挑選項目的理念足以讓他成為一個人生偶像。位於黃浦江畔的震旦博物館是他在中國第一個完成的改建設計項目,“最重要的是,既有的東西儘量保存。”他説。

2月17日是黃浦江畔的震旦博物館試開放第一天,建築師安藤忠雄興致極高,在帶領記者從一樓到五樓,從裏到外地參觀完自己的這一作品後,安藤忠雄接受了《東方早報·藝術評論》的專訪。

談及自己在中國內地的第一個改造設計項目,他毫不掩飾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帶給自己的歷史感,甚至透露為此研究了包括鴉片戰爭在內那些“不能忘記的歷史”。另一方面,近年來越來越多地來到中國,安藤忠雄切身感覺到了中國建築的規模和速度。

談改建:

“建築可以從留存、留續上想辦法”

藝術評論:和上海建築文化中心、保利大劇院不同,位於浦東的震旦博物館是您在中國做的第一個改建項目。是什麼吸引您最終選擇接手這個改建項目?

安藤忠雄:最早覺著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東西,因為已經有建築物了,沒有辦法照我想要的去做完整的設計。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並不是非常想接這個案子,後來還是業主的熱誠打動了我,當時説外觀可以改,內部也可以改,這種自由度也讓我覺得可以接手了。另外,博物館裏可以看到那些具有歷史感的器物,而往外看則可以看到同樣具有歷史感的外灘,這樣的內外聯繫也很打動我。

藝術評論:您曾經説震旦博物館項目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地理位置——面朝浦西的外灘、背靠高樓林立的陸家嘴。這樣的位置給您什麼樣的靈感?

安藤忠雄:最主要的是一種歷史感。當時我研究了很多歷史方面的東西,甚至包括鴉片戰爭,在人類這麼長的歷史中,有一些是不能被忘記的。

藝術評論:為什麼會想到去研究鴉片戰爭?

安藤忠雄:為了考量這百年的歷史,所以必須從各個角度去進行觀看、研究。鴉片戰爭也只是我當時研究的一部分。

藝術評論:為什麼您會選擇用極簡樸素的風格改造震旦博物館?在您看來,這是最貼合這樣一個醒目的地理位置的麼?

安藤忠雄:我們就看周圍的環境好了,在陸家嘴周圍的建築各有各的特色。有非常簡單的,也有稍微複雜一些的。而此前的建築有著大理石的外立面,相對來説更加古典,現在則通過極簡的外立面塑造,讓它顯得更加摩登,也和周圍的建築相呼應。

藝術評論:從一座辦公樓到一個博物館,內部空間的改造無疑是最困難的部分。我好奇您是從哪方面開始切入進行設計的?

安藤忠雄:做任何建築,功能是要非常清楚的。對面是外灘,我到底要怎樣運用我的建築和這個環境做一個呼應,這是我首先考量的部分。如果只有這些歷史的東西,你也會累,你也需要有放鬆的部分。

我在20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室內裝潢設計師了,所以對我來説,內部設計是我非常熟練的一項工作。室內的裝潢應該非常細緻,比如咖啡廳窗口的柱子頂部外圈有一圈白色,樓梯的鐵欄杆的厚度,類似的這些比例都經過非常認真的計算。因為就是這些細節的東西組合成室內的裝飾,而這些就在你眼前,所以必須特別注意細節。博物館裏的傢具,進入展廳時我們經過的凳子,也是我設計的。

現在,你坐在這裡(震旦博物館五樓咖啡廳),看百年的外灘的歷史,然後體驗到自己活在這樣一個當下,這是非常難得的一種體驗。我希望接下來會有很多人來這裡喝咖啡。我甚至覺得這裡應該整幢樓都是咖啡館。

藝術評論:這已經不是您的第一個改造博物館項目了,此前威尼斯的海關博物館也非常成功,設計方案打敗了扎哈·哈迪德。我注意到您在海關博物館的內部植入了具有您個人風格的清水混凝土和玻璃構造,當時是怎麼考慮的?

安藤忠雄:最重要的就是,既有的東西儘量讓它保存著,儘量不要去破壞。因為這也牽涉到環保的問題。改建有意思的地方在於你可以讓一座建築重生,用一些可以迴圈利用的材料進一步地去完善它,讓它變得更美好更有意思。建築可以不從破壞開始,而從留存、留續上想辦法,做出更好的東西,是非常好的一個概念。

談中外建築現狀:

“中國好處在於決定很快”

藝術評論:您在中國的項目越來越多了,在中國做建築和其他國家相比有何不同?

安藤忠雄:現在是亞洲的時代,以前是美國的時代。或許也可以説現在是中國的時代,但整體來講仍然是一個亞洲的時代。所以這樣來看,都市的發展都是在一種變動當中。

剛開始,我對中國的情況不太熟悉,會覺得比較困難。但現在,我覺得一切都在改變,中國和別的地方已經沒什麼區別。而且中國的技術發展特別快。

中國有個特別好的地方就是決定很快,每個項目定下來就馬上去做。在中國似乎非常簡單,這個怎麼做?就這麼做!然後就開始切實著手進行。但是在日本的話,這個項目要怎麼樣,那可能某方面需要好好想一想,就過了三個月,又有一個地方需要想一想,可能就又過了三個月。這就是兩邊的差異。

藝術評論:上次您來上海介紹在海南島的半山半島項目,其中説到中國的業主往往希望您做的建築能夠吸引很多人來看,而且速度特別快。這一點會對您造成困擾麼?

安藤忠雄:沒有什麼問題,只要我能夠跟得上這個速度就好。海南就非常重視我們的那個項目,而且進展快速。現在在北京,我們也在做新的項目,國子監酒店,也同樣推進得非常快。

藝術評論:這些年,您對中國建築的印象如何?

安藤忠雄:在這十年中,中國建築的品質提升了很多,十年前,當我來到中國的時候,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可以一看的建築,但現在就多多了。我可能舉不出具體的建築師,但是只要看我們旁邊的陸家嘴,從上海中心、金茂大廈、凱悅到那一塊綠地的設計,這是在世界其他地方很少能看到的。它的優點不僅僅在於設計漂亮,也在於人能夠在這片區域裏自由地走動。

藝術評論:西方建築理論對中國當代建築的影響頗大。比如庫哈斯,他就認為超級大城市是非常混亂無序的,而建築則應該造得足夠大、足夠炫目才能建立新的秩序,也就是我們常説的標誌性建築。您對這種論述怎麼看?

安藤忠雄:我不覺得超級大都市會有混亂的感覺。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脈絡和特點,每個建築師也有每個建築師的特點和個性,但是所有的建築需要和自然、環境相融合,在這個基礎上再做出建築師想要塑造的樣子。

關鍵是到底怎麼樣讓人感覺你做出的建築是美的,讓人感動,讓人有幸福感。就像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外灘的建築物,當時的那些建築師做的建築100年後我們來看,還是覺得很美,我們要做的就是這樣一種100年後來看還是很美的建築。而要做到這一點,可能需要更多地去了解中國的文化。中國的傳統建築和日本相比實際上更加大氣。

談環保:

“再這樣下去,上海也吃不到大閘蟹了”

藝術評論:您曾經説建築師不應該一直做委託的工作,而要有夢想要勇於自己創造項目,現在有什麼項目是您特別想要主動去做的麼?

安藤忠雄:什麼都可以去做去挑戰。但接下來將是一個亞洲的時代,作為一個亞洲人如何用這種亞洲特有的文化、習性、元素來做出一些新的建築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藝術評論:您下個月將來上海做首次的萬人講演,主題是“亞洲的時代”,能解釋一下這個主題麼?

安藤忠雄:我們都知道現在地球的人口越來越多了,我的這個論壇是希望大家一起來思考到底怎樣給地球作貢獻,將有15000人在演講會上一起來思考這個話題,思考地球的未來。到底我們能夠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節約能源?是不是可以通過一些技術的手段,比如用一公升的油就可以跑上一兩百公里,讓我們的電器只用現在用電量的十分之一也能夠很好地工作,不要再去破壞地球。這都是需要大家用非常大的決心去思考的問題。不這樣做的話,地球遲早會完蛋。再這樣破壞下去,以後上海也吃不到大閘蟹了。這對我來説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藝術評論:我記得您2010年在同濟大學的講演會上就説過,為了實現環保,您開始在東京造林?現在您的森林造得如何了?

安藤忠雄:東京的那片森林,是造在一個高爾夫球場大小的場地上的。那片場地原來是堆填垃圾的,我卻想在上面造林。這個項目已經完成一半了。資金也是通過我的演講會來籌募的,5萬人一人1000日元,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募集的,已經募集完成了。所以我的演講會,如果你不付錢的話就不要來聽了。就是要有這樣的決心,才能募集到足夠的款項。

我覺得下次也應該在上海做這樣的事情,其實所有的國家都需要這樣做。有錢的企業也應該一起參加,公益事業應該每一個人都努力去做。

實際上,我們做這個博物館是不會賺錢的,但這個博物館是業主出資向公眾提供文化服務,這是個公益性的事情。我們現在在大連和深圳做音樂廳,也是因為有企業的贊助,也是公益項目。接下來,我還是想繼續在公益這一塊好好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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