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音樂節的安保問題讓地方政府頭疼,但更多時候,“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的願望佔了上風。本報記者 郭延冰 攝
從2000年的第一屆迷笛音樂節開始,搖滾樂用了十餘年從文藝青年們的客廳和各種秘密基地蔓延到了更大的空間。而關於搖滾樂的新一輪變遷正從北京擴展到全國各地:二三線城市和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旅遊景區,都開始被當地政府借音樂節推向市民和旅遊者。
今年入春以來,西安的草莓音樂節、成都的熱波音樂節、廈門的海峽音樂節、河北的易縣音樂節陸續舉辦,而即將在這個夏天亮相的還有蘇州相城活力島音樂節、廣州牛魚嘴音樂節、河北的張北音樂節等。
從視搖滾為洪水猛獸到容忍樂隊在廣場、公園等“形象工程”裏撒野,再到拋開偏見去主辦或者支援搖滾音樂節,地方政府的態度越來越開明瞭。畢竟“同一首歌”的模式已經略顯老套,搖滾音樂節倒不失為一條新路。
【經濟動力】 “吃螃蟹”吃出甜頭
河北張家口的張北縣是典型的從搖滾音樂節中嘗到甜頭的。
去年第一屆張北草原音樂節舉辦的前半個月,當地剛辦完“心連心晚會”,當時請了幾個歌星,組織了三萬群眾觀看,沒想到現場發生了打群架事件,讓縣政府感到壓力很大。“去年是建國六十週年,上面對我們的要求就是穩定最重要,我們當時最害怕的就是音樂節會出安全問題,預估會來十萬人,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啊!萬一恐怖分子趁機搗亂,怎麼辦?”想起去年籌辦時的緊張,張北縣委副書記孫曉函心有餘悸。然而辦完音樂節之後,縣裏幾個領導發現,雖然人來得不少,抱怨聲也不少,但最讓他們擔心的事情卻沒有發生。於是大家開始盤點音樂節帶來的“甜頭”。
孫書記介紹,張北是國家級貧困縣,位於內蒙古錫林郭勒草原和華北平原之間的隆起帶,由於生態脆弱,發展農業和工業都有局限。幾年前,縣裏確定了生態旅遊文化服務業作為主力發展的第一産業,於是他們和身為張北人、一直想做一個“中國式伍德斯托克”的《音樂時空》主編李宏傑一拍即合。
“雖然問題也不少,但事實是,有那麼多人來了,而且知道了張北是個有草原的涼快地方,那我們費那麼大力氣就值了。比單純請幾個明星大腕來唱兩場的效果要好得多。”孫書記説。去年夏天曾因基礎設施未做到位的張北音樂節今年鉚足了勁,頂著不少搖滾樂迷的質疑聲,準備繼續做一個更大規模的音樂節。他們今年請到了Panic!at the disco、CocoRosie等國內外知名樂隊,而在宣傳策略上,主辦方明顯更傾向於宣傳周邊環境和各方面軟體的改善。修平了路,圍上了草場、建了供觀賞的“花海”……這些舉措,讓人們看得到這個國家級貧困縣在吸引旅遊人群的“決心”。
縣委書記李雪榮晚上下班回家,看到圍起的草場裏有牛羊在吃草,甚至會親自下車驅趕牛羊:“現在主場地的草已經長起來了,到音樂節開始的時候,草應該能長到四五十釐米高了。”
【文化蛻變】搖滾樂早就主流化了
出城去!搖滾音樂節越來越傾向於走出城市公園,來到有風景的地方。當露營、篝火成為音樂節的一部分,搖滾音樂的自由本質才更容易被參與者感知。事實上,“伍德斯托克”這個名詞幾乎出現在最近幾年每個搖滾音樂節的文案或宣傳通稿上,但策劃者們也知道伍德斯托克只是一個理想主義的夢。如何通過搖滾樂這個旗幟聚焦旅遊者的注意力,如何把搖滾音樂節和“城市名片”挂起鉤來,才是首要問題。
蘇州活力島音樂節主辦單位藝都國際老總俞先生認為,上世紀60年代的搖滾精神發展到現在,實際上已經背離了它最初的意義,就算是在國外,也已經主流化了。正因為越來越被主流人群認知,讓政府接納搖滾樂並不是一件難事。事實上,在立項時,絕大部分政府官員對搖滾樂是認可的、寬容的。
張北縣委負責人也表示,比起安保方面的擔心,政府對於搖滾樂這種音樂形式一開始就是很開明的,當時也有人説:“我們這個淳樸的地方不適合鬧騰騰的音樂”,不過“我們也只是付之一笑。”
搖滾樂的音樂形式得到了開明政府的認可,接下來就是任務分工的問題。蘇州活力島音樂節主辦方俞先生稱,政府對音樂節的限制很少,“只要政治上不出問題就可以。”在音樂節的主辦名單上,蘇州相城區政府的名字跟在“特別支援”的頭銜後,但俞先生認為這個支援的力度是巨大的:“在安排公安、消防、交通,推動行政審批和市內媒體宣傳方面,區政府都給予了大力的協助。”而這些恰恰是令民營演出公司束手無策的領域。
張北縣政府管得要更少一點。孫書記稱,“我們現在已經破除了老觀念,不會包攬,也不會指揮一切;負責好監督和監管,在必要方面提供便利就可以了。最終的結果是,讓投資的人賺錢,我們得到發展。”
【失敗案例】西安草莓遇“不可抗力”
當然,“拓荒之路”並非總是那麼順暢。今年5月,由摩登天空主辦的草莓音樂節艱難走出北京,將地盤擴展到了西安,籌備過程中,險些因為一些“不可抗力”而夭折。
“西安草莓”原本選址曲江池唐城墻遺址公園,主辦方于4月中下旬拿到了陜西省文化廳和國家文化部的演出批文,但在西安市公安局報批時,遇到了問題。摩登天空工作人員丁先生説:“同期西安有許巍演唱會和足球比賽,大概警力有限。那個公園在公路邊上,並且低於公路的高度,我想警察確實考慮到安全問題了。”
最終,在雙方商討下,音樂節的場地定在了大唐芙蓉園,然而新場地每天要收取入園門票90元,在主辦方把自己的門票價格降低的情況下,每位觀眾依然要花費每天150元的高價才能入場,而且現場觀眾人數被限制在5000人,而音樂節的預售票已經超過了這個數字。種種“意外”使主辦方做好了最壞準備,甚至已經準備召開新聞發佈會,解釋“西安草莓為什麼不能舉辦”。
摩登天空在樂迷那裏頂下了“不靠譜”的罵名,但經過努力,西安草莓音樂節終於在5月15日和16日成功舉辦。作為西安第一個露天音樂節,草莓音樂節讓旅遊園區和當地政府看到了未來收益的可能性。丁先生説:“現在有一些政府單位和機構在和我們聯繫,去其他城市舉辦音樂節。我們還是希望在有政府支援的前提下在其他城市舉辦音樂節。”8月底,摩登天空將在延慶水關長城腳下的探戈塢音樂谷舉辦“長城探戈塢森林音樂節”,這是一個可以露營的音樂節,延慶縣政府作為主辦單位之一,給予了大力支援。
【成功經驗】台北縣操盤海洋音樂祭
比起大陸地方政府在名頭上的低調,台北縣政府卻是“海洋音樂祭”的唯一主辦單位。由於直接由政府操盤,音樂節明顯有序高效得多。拋去行政審批上的便利因素不説,單從樂迷體驗的細節上看,就值得大陸各種搖滾音樂節借鑒:
首先,從台北火車站一天有幾十趟火車可以直通舉辦地福隆海水浴場,來回花費不到200元新台幣(約40元人民幣)就可直接到達熱鬧的現場,不用轉車;其次,音樂節不收門票,也不設圍墻,樂迷的單由政府和贊助單位來買;從舞臺沿著沙灘走不到十分鐘,就有一百多個小吃攤,水準不會低於台北夜市的平均水準,價格也不會高過市內。這樣的參與體驗,如果由以直接盈利為目的的民營單位來提供,顯然是無法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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