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令全球華人音樂界最為矚目的第21屆台灣金曲獎剛公佈提名,華語金曲獎總策劃/國際華語音樂聯盟秘書長遊威發表的《從台灣金曲獎提名看華語金曲獎方向》引起了業界的重視。5月下旬,遊威和華語金曲獎評委邱大立進行了一個專業的對話,繼續探討相關問題。
遊威:你對這次台灣金曲獎的提名特點如何分析?
邱大立:2009年的台灣樂壇,女歌手的表現非常搶眼。在幾個主要大獎上,最佳年度歌曲,入圍的5首中,女將佔了4席;最佳國語專輯,男歌手全部出局;最佳臺語專輯,女歌手3席;最佳作曲人,女歌手3席半;范曉萱領軍的100%樂團,則殺入最佳樂團獎的競爭隊伍中;在演奏類最佳專輯製作人中,李欣蕓、彭鬱雯、黃韻玲佔據2席半,看來台灣女生真有種啊。最佳國語女歌手中,除了張懸,全是60後、70後資深唱將,尤其是黃小琥,20年前是最佳新人,現在再次入圍,實在是台灣音樂20年發展的碩果見證。歌齡和黃小琥同樣有30年的另一位女唱將官靈芝,則入圍最佳客語歌手獎,一樣令人欣慰。市場大賣的專輯,基本大部分出局,證明台灣金曲獎一貫只認好音樂的堅定準則。
遊威:台灣金曲獎的獎項細分足夠合理嗎?
邱大立:肯定還沒有達到極限,但他們的評審機制一定在不斷的深化與調整中,目前看來,台灣金曲獎肯定是華人地區所有音樂獎中的NO.1了。他們設置最佳專輯製作人,也設置了最佳單曲製作人;語言組有最佳臺語、最佳客語和最佳原住民語,細分又有最佳臺語專輯、最佳客語專輯和最佳原住民語專輯、最佳臺語歌手(男歌手和女歌手)、最佳客語歌手和最佳原住民語歌手,實在讓人大開眼界,不得不佩服台灣音樂界在挖掘保護各種傳統語言文化方面的努力與成果。請問誰聽説過,我們內地的音樂獎有最佳四川話專輯、最佳湖南話專輯、最佳廣東話專輯、最佳上海話歌手、最佳東北話歌手、最佳雲南話歌手獎呢?
遊威:台灣金曲獎是否在評選上有在小眾和流行之間搖擺的問題?
邱大立:我不這麼看,我覺得對於我們內地做音樂失敗到極點的業內人士來説,我們做出來的東西既不流行,也不小眾,什麼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些近乎‘自摸’的東西。我在回答這篇問卷的時候,一直在聽林良樂1986年林良樂的專輯《冷井情深》。當年,這張專輯絕對夠流行吧,對於70後的青春記憶來説,林良樂是比高勝美、韓寶儀更早的大流行,當我們內地的天后王菲當年在翻唱鄧麗君,那英在copy齊豫時,林良樂這位偶像卻在自己的音樂裏很自然的融入了城市藍調和爵士的元素。在今天看來,這樣的音樂算流行還是小眾呢?台灣金曲獎設立的時候,林良樂基本已快要退出樂壇了。在總結了十多年的流行音樂創作經驗後,台灣金曲獎逐漸摸索出了鑒定一張優秀專輯的原則,就是:要有性格,也要有規格。一種真正能打動人心的音樂絕對不會只為一小撮人而創作,只要盡情表達出了自己的夙願,它就可以既屬於一部分人,也可以屬於一大群人。台灣金曲獎每年的評選,都可以在一個很大眾化的獎項中看到一些小眾的名字,這證明了一種包容,也體現了一種態度。這並非搖擺的問題。
遊威:你覺得台灣金曲獎是獨立音樂的搖籃嗎?
邱大立:不,我反倒覺得獨立音樂才是台灣金曲獎的搖籃。首先,我們得重新梳理‘獨立音樂’的定義:不是只有搖滾樂隊做的才是獨立音樂,一個人也可以做獨立音樂,只要有獨立思考、創造與表達的,都應該計入獨立音樂。紀宏仁不是獨立音樂嗎?黃舒駿不是獨立音樂嗎?張洪量不是獨立音樂嗎?林強不是獨立音樂嗎?林生祥不是獨立音樂嗎?對於號稱要百花齊放最後卻百嘴同聲的華語樂壇來説,撐起台灣音樂半邊天的滾石唱片難道不是獨立音樂嗎?台灣音樂在八十年代初就經歷了長期辛勤的探索與實驗,以滾石唱片為例,無數最具創造性的音樂人為潘越雲創造了一張張最特立獨行也最難忘的專輯,從1982年的《天天天藍》到1987年的《紗的吻》,而在那段最激動人心的歲月裏,台灣樂壇沒有設立任何音樂獎項。音樂人、歌手、製作人、唱片公司把自己全部最富光彩的創作力和熱情全部澆注在一張張唱片中,全部憑的是自覺性,憑的只是一股最純粹的衝動。正是這股最原始的衝動,才穩健的一直推動台灣音樂從一個嬰兒走到了成人。沒有獎盃和獎金的刺激,八十年代的台灣音樂在沒有功利色彩的土壤中,終於茁壯的成長到九十年代,鋻於這段最寶貴的記憶與經驗,也為了鼓勵與肯定更多最有才華和獨立思考權的音樂人,台灣金曲獎才應運而生。這時候,獨立音樂的種子已經均勻的散播在了各種類型的音樂土壤中。在今天台灣金曲獎的每一個獎盃上,其實都清晰的記刻著獨立音樂漫長的思考過程。
遊威:作為華語金曲獎評委,對比台灣金曲獎的優點和不足,華語金曲獎需要承擔什麼任務?可以如何完善?
邱大立:眾所週知,台灣金曲獎只針對台灣地區出版的專輯,這樣的優勢是,可以集中最專業的資深評委,對台灣樂壇一年各種類型的音樂進行集中的檢閱,定格台灣音樂史最明亮的一刻,不過有一個遺憾是,香港音樂和內地音樂被封鎖在外。這樣的結果是,台灣樂迷聽到的永遠是台灣的音樂,對台灣以外的音樂很難接觸到。華語金曲獎的總部大本營在廣州,這是一個輻射性的城市,它面向內地,也比鄰香港,還可以眺望台灣,所以華語金曲獎借助獨特地理位置的心理優勢,一開始定位就是放眼全球的華人音樂,我們不能因為內地的音樂落後就放棄對它的督促,我們不能因為香港今天的音樂衰退了就對它另眼相看,我們也不能因為台灣音樂一直處於領先就來者不拒。地區、語言、政治立場都不能成為我們戴有色眼鏡的理由。今天的華語金曲獎儘管比內地很多所謂的音樂獎有很大的本質區分,但還應該在獎項設置上借鑒台灣金曲獎的經驗,比如分類上有演唱類和演奏類。一張大放異彩的唱片,除了歌手,還有無數的音樂人在襯托他(她),我們總不能把華語金曲獎最後變成了華語歌星獎吧?
遊威:你對於即將開始的本屆華語金曲獎有什麼寄望?
邱大立:其實無論是台灣金曲獎還是華語金曲獎,每一屆的報名、入圍、競爭和獲獎,都是從一年的1月1日開始,到12月31日結束的。真正的獎,其實早在我們每年隆重的頒獎禮舉行之前就已經名花有主了,只不過,事實與現實有時重合,有時錯離。一個真正熱愛音樂的樂迷知道,每一個獎究竟屬於誰。於是,當一位音樂人眾望所歸的捧著屬於他(她)的獎盃時,我們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而當另一位理應勝出的音樂人卻得不到專家組的認可時,作為一個有良知的評委,你沒有理由不心事重重。
對本屆乃至以後華語金曲獎的寄望就是,通過評委們盡可能專業認真的態度,把更完整的華語樂壇全貌展示給樂迷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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