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想了解一下您《八大山人》的系列作品,那個系列的作品用油畫的語言去表達傳統中國文人畫的意境,這是兩種文化背景相融合的一個過程,您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遇到問題,當時創作之前是怎麼構思這些作品呢?
靳尚誼:油畫是西方的畫種,我們把它移植過來表現中國人的生活不需要改造是完全可以的。反映中國的東西就有中國的風格,作為中國人對於中國的文化、中國的藝術是很喜歡的。
很多前輩的藝術家都試驗過油畫和中國畫風的結合,譬如代表性的一件作品就是《開國大典》。它把西方的油畫和中國的壁畫結合起來,它的造型基本上是西方的,但是它平面化,色彩完全用中國裝飾性的色彩,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嘗試。
一般來講,把壁畫和油畫結合,中國的壁畫是很容易找到一個和中國風相結合的一個路子,這個路子我也做過,我在80年代初畫了一批運用壁畫做背景的肖像,《歸僑》、《探索》、《畫家黃永玉》等,肖像都是平面化的,還用一些壁畫做背景,這些也就是這一種嘗試。
80年代以後我也畫了一張古典的彭麗媛的肖像,那時候我深入研究了歐洲古典繪畫以後,我畫了《塔吉克新娘》用歐洲的方式畫的。另外我用中國的方式(平面化一點)畫了彭麗媛,背景用北宋范寬的山水《谿山行旅圖》這是一種嘗試,這些嘗試基本上是跟壁畫相結合的。
到90年代中期以後我首先發現了黃賓虹,因為通過一些畫冊對他的筆墨、他的山水有了一種新的認識,跟看原作是不一樣的,有局部的放大,我覺得他很有意思。因為他的筆墨裏抽象性很強,既有中國的傳統又有現代意識。
我通過畫黃賓虹的肖像來研究,水墨畫和油畫結合的問題是這個情況下提出來的,因此我畫了兩張《黃賓虹》。先畫了黃賓虹在山水之間,手拿一個速寫本。第二張畫晚年的黃賓虹在室內的,背景是他的畫,這兩種做法都是試驗水墨畫和油畫人物結合起來的一種嘗試。
之前這些都是半身像,而我畫的《畫僧髡殘》是全身的,畫他晚年在南京出家以後在郊區山野之間的狀態,因此這個人要在真的山水之中就比半身要難度大一些,試驗怎麼體現出山水有中國的意境和筆墨趣味。
但是基本上要保持油畫那些原則,色彩的原則和造型深厚的原則,雖然平面化了但厚度層次都要有。
這個以後畫了《八大山人》,《八大山人》和《黃賓虹》、《畫僧髡殘》不一樣,難度比較大。原來那幾個畫家全是山水畫,而且他們的畫風都是濃黑、濃密的畫風,這麼和油畫結合的容易一些,八大山人是花鳥畫家,沒有山水這樣一個背景在裏面,技法上也不一樣,畫面非常簡潔空靈,這使油畫表現非常困難。
油畫不那樣畫花鳥,也不是用水墨來畫,一個人物表現很簡潔很空靈的東西非常難了。所以這張畫比前幾張要費的時間多,畫了兩年時間,完成時間很長,一直處理不好。
主持人:哪方面處理不好呢?
靳尚誼:畫面的空靈感,油畫和中國畫很不同的是油畫要涂滿不能留白的,中國畫是留白的,只要幾筆就夠了,所以中國畫中的空靈感好,只要筆墨功夫好,這個意境就很容易做到。油畫不行,必須得畫滿,實的東西有空靈感非常難。
八大山人晚年是在南昌青雲譜出家的,那個周圍是水塘和河流,用小的水塘和草和陸地很難表現空靈的感覺,我把水塘放大一些,我把陸地留成一個角,基本上全是水和天空,把天水一色的感覺讓畫面空靈起來,所以用這個辦法,這個我做了很多的實驗,油畫要畫滿基本上一個顏色讓它很豐富,這是非常難處理的,所以用這個辦法用了很長時間才做完。
主持人:這個嘗試非常成功,您看油畫作品中還能找到一種非常強烈的對於中國畫的認同,我覺得給人感覺很親切但是用油畫的表現語言,所以我們就很想問一下您在這方法暫時沒有其他的嘗試?考慮再豐富一些這系列作品嗎?
靳尚誼:我想再換一個題材。暫時還沒有這樣畫,下面就想畫其他的東西。考慮想換當代人物的一些東西了,換另外一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