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問題是:沒有東西。
2000以後,市場經歷過兩次爆發。1995年到“非典”之前,價格沒有太大變化,“非典”之後,千萬元級的作品出現了;2009年之後的三年,全球金融危機,國內的藝術品市場爆發。2011年匡時的成交額超過了40億元。這種爆發吸引了很多藏家把作品拿出來交易,因為市場好是買東西的機會,也因為金融危機讓西方很多大藏家把手中的珍藏拿出來交易,這是事先無法預料的。但行業裏的人都知道,這種級別的藏品只要拿出來就一定是高價。
不是市場不景氣了,而是好的拍品少了?或者説,是2009年 2011年的繁榮已經讓很多“不面世”的精品交易過了?
市場是由很多元素構成的,不能以單一元素變化判斷漲跌。比如有些人覺得現在市場不好,理由是:去年傅抱石的作品6,000萬元,今年拍了2,000萬元——其實,作品之間的差異很大,去年6,000萬元的那幅作品今年拿出來再拍,一定不會低於5,000萬元。還有人説,現在政策趨緊了,很多畫家的作品不讓出境了,可這種情況是一直有的,每幾年就會補充一遍,只是不被關注而已。
即使是經過前兩年的調整,今天的藝術品價格仍然比2009年時高。其實,市場一直是這樣:有精品出現,就會有“高價”出現。
種種認識誤區,一般都源於外界對藝術品市場缺乏了解。
那今天的藝術品市場存在泡沫嗎?
泡沫肯定有。任何市場都有泡沫。從短期市場來看,泡沫越大、風險越大;但長期看,泡沫並不可怕。
我怎麼理解泡沫?一件藝術品,去年上拍500萬元成交,今年上拍賣了800萬元,交易過於頻繁、流通過剩就存在泡沫。但是如果是十年之後再成交呢?這300萬元的價差可能就不那麼明顯了。
藝術品交易是一個拿時間換空間的概念。今天人們過多地關注了回報率,但其實藝術品最大的價值是精神的享受,給人以身心愉悅。假設一件藝術品陪伴你20年,即使不是國寶、即使沒有增值,但陪伴你這20年的愉悅是確實存在的。所以,首先要喜歡。博物館裏有那麼多作品,每個人都想據為己有,是因為它們能賺錢嗎?
市場調整時,人們應該正視、反思這個問題。藝術品是用來賺錢的還是用來欣賞的?過去幾年裏,外界過度放大了藝術品的投資性,但其實投資風險很大。
作為市場構成的一部分,藏家和拍賣行一樣,同樣對市場和行業的發展起到推動作用。您怎麼看待現在的收藏家?
我想説説台灣的藏家。我在台灣時聽過一句話:在台灣有錢人不買藝術品是很丟人的。可以這麼説,台灣的大企業家不搞收藏的寥寥無幾,似乎除了王永慶、郭臺銘之外沒有第三人了。而我們的藏家還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代企業家,還不成熟。
台灣的大藏家組織了一個叫清玩雅集的收藏團體,其中有一位大家曹興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很尊敬的藏家。他的收藏和博物館不相上下,對青銅器的研究也是全世界出類拔萃的。對他而言,藏品帶來的樂趣絕不僅是增值保值,而是成就感。他的意見對研究者和專業人士而言,都是值得重視的。很多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並不能隨時看到頂級藏品,但是曹興誠的優勢在於不但感興趣,還可以隨時觀看、隨時觸摸,他的研究一定是精專的。
新生代企業家是否參與了藝術品收藏?
在國內,參與藝術品收藏最多的是做實業出身的企業家,比如做金融投資的、從事製造業的。而文化素質比較高的一批企業家的參與度最小,比如高科技産業出身的。很多人説藝術品投資領域“水太深”,這可能會讓 IT産業的年輕企業家望而卻步。而在劉益謙看來,這種所謂的“水深”是“好人學做壞事”,以他的識人能力、經驗和膽量而言,這都是一個比較容易理解的行業。當然,他也是個天才,不論是金融領域還是藝術品領域都能取得成功。
對我們來説,要進一步完善行業的規範、規則,以吸引更多高知型企業家。另一方面是,國內的年輕企業家大多數處在上升期,更多精力和金錢投入到了再生産中,還沒有沉澱到欣賞古玩、書畫上。而當代作品和油畫的購買群體就更年輕一點。
匡時會做哪些調整?畢竟行業競爭越來越激烈,國際巨頭也在進入內地市場。
我們這個行業目前有幾點欠缺:拍品資源越來越缺,真正的人才稀缺,社會信任感缺失。
事實上,我們的産品服務的不是大眾,往往個體的作用很重要,歸根到底是拍品説話。在這個小市場,資訊是很對稱的,一件5,000萬元的拍品,成交三天后,大家一定知道是誰拍的了。所以,品牌對我們固然重要,但人才、人脈的積累才是關鍵。外資巨頭進來並不可怕,任何企業都要面臨一樣的問題。
去年,匡時合併了上海恒利,改變了業內的慣例——在那之前,業內的風格是一家公司做得久了就會拆成兩家公司——這種選擇正是為了提高競爭力和人才儲備,以應對未來更激烈的競爭。
中國在快速發展的路上會面臨很多問題,很多事情就像孩子——身體長得飛快,但衣服、心態等還是小孩子的,很多企業就像10歲的孩子還穿著3歲的衣服。要改變和進步的方面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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