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尤倫斯先生拋售所藏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是無須考證的,在香港與北京兩家大拍賣公司舉行的拍賣會圖錄中,都有關於他及其收藏中國當代藝術作品的詳細介紹。但是,他的這個拋售動作在令人驚訝、引來中國藝術界與中國藝術品市場不小反響之後,我們理應有進一步的平心靜氣的討論。
據説,為了建設北京尤倫斯藝術中心,尤倫斯出讓了所藏英國傑出風景畫家特納的幾件水彩畫。又據説,尤倫斯拋售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是為了保證北京尤倫斯藝術中心的運營及其收藏的推進。作為北京798藝術區的一家畫廊,北京尤倫斯藝術中心雖然較之那些舊工廠車間稍事改造的畫廊而言有些堂皇,但值不值得尤倫斯這樣“大動干戈”是值得考慮的,因為,尤倫斯作為中國當代藝術全球最大的收藏家之一曾經是不容置疑的。不過,尤倫斯沒有取之不竭的金錢,他的收藏是需要前進的,他的商業投資是需要展開的,以舊換新、低進高出自然是題中之義。
尤倫斯正常的商業行為所以有如此大的社會動靜,就在於其拋售中國當代藝術的高調:在大拍賣公司的季節大拍中舉行、以拍賣專場形式出現、成交價以億元人民幣計……這一切既可以説是尤倫斯的收藏出讓本身的效應,也可以説是拍賣公司的操作放大了這些拍賣的效應,甚至,我們可以説,尤倫斯無論以何種方式出讓他的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只要他以自己的名義宣傳或著錄都會有人瞠目結舌的,畢竟,他手中的中國當代藝術藏品其名甚大,其數甚夥,其價甚高。可是,其貨不是奇貨,最少多數不是奇貨,似乎不可居。所以“不可居”,就在於他收藏的中國當代藝術,在價格上已經到了波動不大的區間,沒有了想像力;在國際藝術品收藏界已經不是新銳力量,沒有了衝擊力;在藝術上多數缺乏後勁,沒有了號召力;在學術界多數沒有得到認真討論,難説有持久力。最終,從投資的成本考慮,也是捂不如放。
有報道稱,尤倫斯把目光投向了印度的“當代藝術”。對於印度的情況筆者不甚了解,對於尤倫斯的印度當代藝術之旅難以插嘴。不過,在尤倫斯之後,還有不少國際性藝術機構關注中國當代藝術,在香港尤倫斯中國當代藝術藏品拍賣現場競投的多數是外籍人士與機構,中國內地的機構與人士對於中國當代藝術的收藏應當説還在起步階段,雖然説,尤倫斯等第一撥收藏家兼炒家在中國當代藝術經營上已經賺得缽滿盆滿,這並不意味著後來者只有喝湯的份,要知道,中國當代藝術並不是固定的,不是僅有那些個藝術家,不是僅有那些個年份,也不是僅有那些個説頭。竊以為,中國當代藝術雖然有別於學院派藝術,也有別於畫院派藝術,但在中國,有數千年文明歷史,有十幾億龐大人口,有比較強大的經濟實力,有不斷提升且個性漸殊的文化消費需求,更有人民群眾的精神追求與現實訴求的日益開放與體現,中國當代藝術這個以年輕人為主體的藝術方面是一條有些壯闊、流淌不已的河,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可能來低估其實力、限制其活力、無視其雖然有可能稚嫩但一定蓬蓬勃勃向上向前的生命力。
無論從商業投入的技巧計,還是從藝術收藏的體系計,還是從藝術創作與藝術研究的成果計,尤倫斯都有理由拋售手中的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我們的機構與人士沒有東西可以拋售,我們便沒有理由橫加指責他人,也不必為之心驚膽戰,但是,我們卻有無數的理由為自己曾經的偏執(思想的)、自己曾經的魯莽(學術的)、自己曾經的短視(商業的)而值得在未來的日子裏檢討。我們的管理機構、藝術單位、學術團體理應把藝術界的一切看在眼裏、放在心上、裝在腦中,多關心,多討論,多研究,多幹事。
對於中國當代藝術的多年失語,是中國當代的一道至今沒有癒合的傷口。尤倫斯拋售中國當代藝術,再一次揭開了這道傷口,我們是不是應該痛定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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