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開始,羅爾純在創作中更加有意識地強調審美主體的情感和直覺感悟,他的以湖南紅土丘陵和雲南南國風情為題材的鄉土系列作品,成為當時崛起的鄉土畫派的代表。而他的表現主義風格也進入了成熟期。為此,早在1983年,時任中央美院副院長的艾中信先生,就曾撰文稱讚羅爾純:“在我國的油畫園地上,羅爾純同志的作品是很有個性的。他的油畫特色,表現在構圖新穎、造型簡潔、設色明麗、筆意大方,這些因素形成一種熱情而又溫潤的韻致,給人舒暢怡悅的美感。”在這一時期的作品《紅土》、《歲月》、《歸》、《在西雙版納的土地上》和《鳳凰古城》等作品中,畫面色彩的調度有極大的自由度,在繽紛燦爛的色彩中既有主觀隨意性的自然又有裝飾性的趣味。在刀痕、筆觸的交織中,保持了色彩的新鮮明亮和生動活潑的肌理。這種主觀情緒性的表現性色彩,是他生命激情的流淌。羅爾純愛用和善用紅色,用紅色顯示生命特有的美感。他的《望》、《村口》、《山間小路》、《瀾滄江畔》、《新疆古城》、《牽羊的老人》等作品都是用紅色的背景表現他對生命和真善美的追求和眷戀,被人們稱為“羅爾純紅”。而他對物象的主觀把握所作的造型上的表現性誇張變異,則又被人們稱為“羅爾純變形”。
羅爾純的油畫創作擺脫了人為的“主題”在藝術創作中的主導作用,而是在作品中熔鑄了屬於自己的生命體驗和審美價值判斷,以純粹有力的個性繪畫語言詮釋物象的奧秘和內蘊。近些年來,他的表現主義風格更加成熟,作品也更加依託本土文化精神,成為更為純粹的表現主義的中國變體。他的創作方法依然堅持長期以來所熱衷的寫生,始終飽含著內心的激情,以一種神采奕奕的生命感在對大自然的凝神觀照中進行創作。《椅子上的靜物》、《地中海》、《春天的塞納河》、《下地》、《新疆婦女的坐姿》等羅爾純近年來創作的油畫作品中,色彩的鋪排,筆觸的揮灑,給人一種更加渾然一體的感覺,在形式語言上具有“深層結構”的特點,畫面上大膽鋪陳的色塊和粗放率性的色線運動形成“變奏”的形式韻味。他所著意強調的,是形體、線條,尤其是色彩自身的表現力。雖然呈現在我們面前的,不過是極其普通的人物和場景,但是羅爾純總能把一切逼真的細節進行主觀的改造,用內心的意念和感受,操縱著筆觸和色彩,使得平淡無奇的情景被賦予了深邃的審美內涵。畫面上的每一筆、每一塊色彩,都飽含著生命的激情。他的筆觸率意奔放,虬結飛動,細察之下或遠而視之,可在無序之中見到有序,見到深潛在畫面之中的韻律和節奏,使人仿佛走進撲朔迷離的繪畫語言的系統中,領略到作品中所充溢的濃郁的表現主義和浪漫主義的氣息,深深感受到畫家呼之欲出的支撐著畫面的心靈顫動和生命激情,一種心靈得到徹底釋放的狀態。就如同表現主義風格所追求的,放棄了理性的負擔與觀念的隱喻,體現為一種純藝術的傾向。
如果説羅爾純早期的作品還是因他的特立獨行的藝術追求而在藝術創作上表現出一種叛逆的精神,那麼隨著創作語境的日益多元和寬鬆,他的表現主義油畫創作更從“自發”走向“自為”,在他面前所展現的廣闊的創作空間,足以使他天馬行空,自由馳騁,作品更加顯現其“精神性”的審美意蘊。正如黑格爾所説:“藝術也可以説是要把每一個形象的看得見的外表上的每一點都化成眼睛或靈魂的住所,使它把心靈顯現出來。”羅爾純用他的油畫作品,做到了這一點。
三
什麼是中國油畫的當代性?這是一個被人們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其實最能説明問題的是作品本身。説到底,當代性是看作品的靈魂是否包蘊著時代的審美精神,是用視覺衝擊力本身對於觀眾的征服。我們在羅爾純的作品中見到了他的屬於我們這個時代所應有的價值取向和精神屬性,見到了中國油畫的當代性。
羅爾純的作品,鮮活靈動而富有象徵意味和表現力度,它們的意蘊不僅在對象本身,而是透過物象感受到形式背後的藝術本體。可以感受到這些作品的創作是形形相因的情感視覺的發生過程,達到了視覺圖像與自我精神指向的內在統一。他在作品精神價值上的獨立探索,豐富了人們對具象油畫內涵的認識。在他的作品中,達到了圖式與精神的統一,客觀與主觀、存在與自我、原型與主體、邏輯與激情的融為一體,顯示出發自內心的對精神價值的表達需求,這正是羅爾純作品當代性的完美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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