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為今年的首展《出雲南記》作序時,窗外正是大雪紛飛。自然地,我又想起四季如春的雲南。沒去過雲南的人會覺得它是一個傳説;去過的會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過客;只有在那裏生活過的人才能真正體味它的故事。對我而言,雲南永遠充溢著熾烈陽光的斑斕、異域情調的浪漫和恣意做夢的暢快。當然,更重要的是,那裏與中國當代藝術的發生和重要變化密切相懷。
如果説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當代藝術著重于對自我表達、生存經驗和本土問題的關注的話,那麼從九十年代開始,隨著經濟體制和社會文化的深刻變革,它則不斷面臨著與世界的複雜關係——衝突、對話、交流、妥協、創新……。在這個過程中,雲南,與四川、廣州等中國很多具有獨特地方人文流脈的地區一樣,誕生和經歷著許多激動人心的(藝術)歷史變化。而其最明顯的特徵是藝術家的“遷徙”狀態。他們分別從各自的故土離家出走,漂泊于各地,又來到國家的中心——北京,再從北京走向西方,走進世界。這裡包含著地理上的離開,更蘊藏著精神上的出走。然而如今更有意義的是,他們紛紛選擇重新回到當下的中國。那麼由此,中國藝術將去向何方?
每年冬天,西伯利亞的紅嘴鷗都會不遠萬里飛棲昆明的翠湖,直到春天才會離開,那種堅持讓人感動,《鳥的遷徙》的導演雅克•貝漢把這種遷徙叫做“對回歸的承諾”。本次策展人葉永青常年往返京滇兩地,深切體會到藝術家們儘管選擇“出走”雲南,但卻終其一生也無法真正走出。的確,所有的離開都是為了更明白地回來。而中國當代藝術也只有真正找到自身的本質和意義,才能擁有持續發展的可能,才能對人類的藝術歷史貢獻積極的價值。因此,作為從建立之初便將追蹤藝術家的行蹤及其背後的社會文化內涵為重要學術方向之一的藝術機構,特別是在中國當代藝術身處全球金融危機巨大衝擊後的“反省期”時,我們深知重溯歷史對認知當下藝術生存現狀和發展前景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從此點而言,與中國官方唯一的當代藝術學術研究機構——中國當代藝術院共同舉辦的《出雲南記》,自然不是簡單的藝術地方誌呈現,而是試圖通過對藝術家與“根”的關係的個案研究,深入探尋中國當代藝術未來的發生基礎;通過與中國其他藝術機構的廣泛合作,為中國藝術生態的良好成長做些實事。這次展覽只是嘗試的開始……
在我看來,摩西帶領以色列人離開埃及是一次悲劇性的生命救贖,而藝術家的個體或群體遷徙則體現著對精神自由和啟蒙社會變革的渴求。真心希望大家能從本次展覽中發現與歷史對話的可能,並由此引發對記憶、現實以及未來的深入思考!
作者:翁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