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無語 340×300mm 團扇
“虛實相生 物我合一”孫初的國畫和設計
通往心靈秘境的探尋——孫初水墨及平面設計作品觀感
文/ 蔡勁松
藝術經過幾千年的發展演變直到今天,人們對其邊界與本性的認知,其實是愈發模糊及疑惑了。有的人以當代為標簽,以實驗、創新為口號,對待藝術的心態卻存有某種遊戲甚至褻瀆的成分。個別所謂的“當代藝術”成了標新立異的幌子,與我們生長的土地,與我們作為社會個體的心靈品性和精神狀態背道疏離、越來越遠。當代藝術的創新和實驗,應該是在尊重藝術傳統的前提下,基於人性使然與詩性自然的融會貫通,不斷以新的藝術表現手段和感悟力量,藝術地展現對世界的精神體驗和深刻洞察。如此看來,當代藝術絕非僅僅是由當代人倉促而作的,也不僅僅是關乎于當下的某種具體的藝術狀態。法國藝術家布德爾在一個世紀前曾説:“藝術,這是精神把世界帶給物質。藝術,這是人把物質同精神聯繫起來。但是,僅此還遠遠不夠。藝術,這是在一個人身上重新創造出整個宇宙。”
以這樣的視界來審視集藝術家、設計師身份為一體的孫初,他即是一個用心靈感悟和創造藝術的探索者、實驗者。他的作品如同他精神的幽思、靈魂的鏡子,在傳統與現實的交錯中充滿著自在的想像,在當下與未來的語境裏拓展著隱喻的可能。如他一幅命名為《本無塵土氣,自在水鄉雲》的水墨作品,豎條幅畫面與標題相輔相成、互為因果,散點式的構圖佈局,飄逸嫺熟的筆墨技法,甚至看似無主題的生命意象的變奏,都在輕鬆無意中浸透出一種超然之境,使其當代水墨探索的實驗路徑呈現出別具一格的雋永意義。
生命的跡象是孫初水墨創作中無處不在的符號或徵兆。看得出來,他並不總是要刻意去描繪它們,但它們就像幽靈一樣浮現在孫初自在揮灑的筆墨下,甚至在他畫面的留白處擴展開來,總是那麼鮮活,有時還有點憂鬱。他的筆墨常常為那些弱小的、容易被人們忽視的生命們(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或是融于自然中的紛繁的生命元素),賦予高貴的氣質和存在的尊嚴。我以為那其實就是孫初自己的精神寫照,也是他水墨創作中最可貴的那一面。孫初將自己的水墨實驗視為一種個人化的“古典主義的虔誠守望”,一種展現“袒露混沌世界的無序之美”。可是無意之間,恰恰是他用水墨與世界溝通的這種純粹狀態與獨特方式,才使他有可能完成傳統性與現代性的一次次精神對接,在孤寂的嘗試中顯示他出眾的藝術塑造能力,讓人回味無窮。
悲憫和溫情、敬重和凝思,是孫初的水墨作品給人啟示較多的另一面。他常常以最簡單的線條、最樸實的筆墨,穩重而不動聲色地勾勒他的內心所見、所想,把生命的堅韌和自然的複雜深邃凝固在畫面中,對萬物之境、生命際遇總是懷著一種悲憫、敬重、珍惜的溫情,從而在創作中始終散發出內在的情感體察和生命哲思。水墨作品《空山新雨》,寥寥數筆勾畫出的飛禽與枝花,寂寞裏竟透著一股傳統文人的精神風骨,無奈中隱含著些許傲然之氣,恍若隔世的、似曾相識的心緒。他近期的一批圓扇作品,無一例外地融花草蟲獸于他構築的知性空間中,率真、飄逸的筆墨語匯使其作品中的畫面敘事能力自然天成,具有強烈的隱喻色彩和個性情思力量。他的《仙風道骨》系列傳統文人造像,技法精到、形神兼具,不拘泥於人物畫的貫常細節,卻在情理與形式間繪出了文人大師們的內心氣象和精神氣度,同時也閃射著他自身的藝術關切和精神理想。
如果説水墨是孫初的精神內化為物象與世界交往的一種方式,那麼,他的平面設計探索,則是他感知世界並創造出一個嶄新精神世界的另一心靈秘境。用他自己的話説,“設計和繪畫,是我和世界溝通的兩種方式……西方與東方,極古與極新,像一條直線的兩個端點,我游離其間。”孫初的這種游離是自由自在的,也是充滿心靈寓意的。欣賞孫初的平面設計作品,無論是書籍裝幀、海報設計,還是包裝等其他創意設計作品,人們大都首先從中領略到他那種出其不意的思維,往往會“遊園驚夢”般打動受眾,給人留下豐富的想像空間,增強其平面設計作品的文化感染力和傳播穿透力。比如,他為《青年視覺》雜誌設計的標誌性作品《VISION》,對一本捲曲的書籍的截面,以複印掃描的形式存儲其瞬間的物態,就像書籍是由無數幀具有厚度的開放性圓圈組成,在浩瀚的時空中演變為絲絲墨線,簡潔的構成在此擴展為無限張力,二元黑白對立及其凝固的瞬間,成為永恒的視覺中心與記憶象徵。
孫初的“平面設計花園”與“水墨藝術景觀”,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兩類景象。但不久你就會發現,其實在他的心靈世界裏,無論是現代設計,還是水墨探索,都成為了他宣示自己藝術主張的有效載體。他仿佛總能找到一條幽深的秘密路徑,連通二者之間的隔膜和斷層,在傳統與時尚中自由往復地探尋藝術之真諦。
孫初的水墨和平面設計從來都是水乳交融、不可剝離的,他的創作天然地蘊涵著文人的率性和使命感。一方面,“傳統”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和根深蒂固;另一方面,由於他不停地對藝術現代性的嘗試、探索和反省,使得其對“傳統”的堅守更具構建意義和詩性力量,從而成為通往深刻世界的橋梁。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説孫初的藝術探索,實現了他精神理想與心靈物象的統一,至少,在他個人的身上成就並創造出了“整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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