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70後”和“知天命”的問題,張小濤説他們這一代是在中間夾陳著的一代,不如八十年代商業得那麼徹底,又不如五六十年代革命得那麼徹底,但是“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敵人和對手,而你只能在你的跑道裏邊跑。”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2020:“70後”藝術家的“天命”年?
采編 / 石棱
【導語】新世紀的頭十年已然過去,我們立於2010年的交匯點上,“50後”、“60後”的藝術家們在急劇的社會變革洪流中,已經用他們巔峰般的人生體驗,書寫了一段歷史,越來越“耳順”的他們,是要繼續書寫歷史還是就此卻步?我們唯有拭目以待。而今天的“70後”正當“不惑”之年,他們是否真的“不惑”?10年之後的情形,誰也無法預估,他們能否鎮立於新的歷史潮流之顛而不是被新歷史的潮流所淹沒?我們也只有翹首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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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後”藝術家個案之 尹朝陽:沒有安全感的敏感者
1970年,尹朝陽出生於河南南陽的一個普通家庭。1996年當他從中央美術學院版畫係畢業而跨出校園大門、步入藝術社會的時候,正是“政治波普”、“玩世現實主義”以及後來的“艷俗藝術”席捲全國的時候。在某個意義上,尹朝陽的這種藝術處境,代表了70年代左右出生的那一整代藝術家的處境。
創作的動力來自“不安全感”
“我創作,我覺得動力是一種從小到大都帶有的一種不安全感,這個是我認真地回答你,我始終沒有安全感。”沒有安全感而希望自己變得有力量,就會不斷努力。但是尹朝陽並不認為進行藝術創作,是為了超脫這種“不安全感”。因為藝術本身並沒有力量,藝術只是他掉進河裏的時候離他手最近的一根木頭。在他看來,你企圖超脫,但做超脫狀是很可笑的,就像你為什麼活著?這根本不由你選擇,而你並不想去死,所以藝術家需要做的就是敬業,把作品做好。
關注內心與引起注意
只關注自己的內心與廣泛介入社會,對藝術家來説,似乎是一對矛盾。尹朝陽並不絕然排斥現在有些人的做法戴上了一點娛樂大眾的帽子,不過“藝術是可以跟人內心有關的一個事情”,只是“這套語言,相對來説是小眾的,如果他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那麼只能附加於其他的,比如價值。”在他眼裏,人類是一定要發明出一個東西的,並讓這個東西超越錢,或讓它更值錢,最後想出來的辦法就是藝術品。
適應公眾權力而非向公眾權力示好
在“老百姓”看來,步入“不惑”之年的尹朝陽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是他變成了今天“70後藝術家的中堅力量”。這個“力量”的體現,與他得到資本市場的認可不無關係。無須去爭辨這中間是誤解還卓見。尹朝陽本人的意見是,市場認可與作品價值不能劃等號,但二者“肯定在某一個段落裏,反映了一種共同的傾向。”最近幾年,尹朝陽感覺到“在藝術圈,在每一個圈裏邊都有一個權力階層,這個權力階層其實是由一些共同的人組成的,他們的趣味決定了一種相對的所謂共同的趨勢,可能你不小心,你在這個趨勢範圍內的時候,就可能會獲得市場的青睞。”對這個所謂的“權力階層”,尹朝陽“不習慣於向其示好”,但不反對在藝術家的工作當中,去“適應這樣的一種工作方式,比如説現在中國處於這個段落的時候,人都有一種焦慮,一種激烈的情緒,有時候需要更大的畫面、更刺激的東西來展示這種情緒,這直接地會影響到你創作方式的改變……這些東西恰恰是作為一個藝術家需要考慮的,而不是説取悅于某個人。”
從“動力”到“權力”:藝術家的策略與期望
尹朝陽心目中欣賞的藝術家很多,藝術史上的,同時代的,理由是因為他們“都非常聰明,可以説能力非凡,他們在這樣那樣的環境下,可以從人群中超拔出來,這本身就是一種能量。”而他的期望,是希望自己也能做到那樣。因而他對藝術家進行研究和分類,從梵谷開始第一站,到畢加索,然後是沃霍爾,沃霍爾之後又分幾類;中國的藝術家從文徵明到任伯年、吳昌碩,一直跟西方的不太一樣。但問題的關鍵是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開始有一種融合,而且現在社會的許多資訊和現象在過去不可想像,藝術家去捕捉這些變化,從中“超拔”出來,策略一定會在其中閃現。
“70後”藝術家個案之 張小濤:在自己的領地上構築堡壘
雖然同樣出生於1970年,但與尹朝陽的深沉敏感不同,張小濤給人的印像是熱情奔放。張小濤也是在1996年大學畢業,不同的是畢業後他並沒完全跨出校園的大門,而是一邊進行創作探索的同時,一邊任教于成都西南交通大學。而今年,在他的“不惑”之年,他將調往四川美術學院組建新媒體系。
進入藝術史是合力的結果
提到創作動力,張小濤直言不管是為了物質名利還是希望進入藝術歷史都很正常,因為藝術家面對的是世俗的社會條件,他要麼在這中間遊刃有餘地、要麼是十分艱難地尋找道路。而“有進入藝術史野心的藝術家是值得尊重的,”因為有這種情懷,被歷史記錄,能夠被批評,被學術討論,製造一些話題,是一個優秀藝術家所當具備的一種能力或説品質。但歷史是一個合力的結果,因為“當代藝術是是一個生産系統,一個藝術家的成長,從學生到高校,出來後到畫廊,到市場,到美術館,到大眾傳媒,再到藝術史,它是一個鏈條。”
説藝術家有策略是對他的表揚
在有些藝術家那裏,一談到“策略”就認為是商業。張小濤眼裏,“策略”是一個中性詞,是一個人的辦法和方法,“像徐冰、蔡國強,沃霍爾、村上隆,羅中立、張曉剛,每一代人都有他的資源和策略;説得白一點就好比打牌,有什麼樣的牌,怎麼打;有的是拿著一手好牌打壞了,有的拿著一手壞牌打好了,這需要智慧,這就是策略。”在張小濤看來,今天的藝術家對社會的商業和資本,對拍賣和市場,包括對學術、對藝術史、對媒體,需要有全方位的分析,守住自己的良知和底線,找到自己的工作方向和方法。
圈地,砌墻,編碼
談到自己手中的牌和策略,張小濤説自己從小到大拿的都是一手壞牌,“我是通過一種修正,慢慢地積累。我不太相信奇跡,我相信概率、規律,就是把它總結出來,慢慢去實踐自己的一種藝術觀念或者是方法,對我來説,我是通過學習,把自己的經驗和時代的好多經驗融在一起,讓自己有一種充分表達的力度,通過語言的、觀念的,或是一種圖像的,用很多方法來表達我在這個時代一種獨立的態度。”然而在具體的實踐層面上,一個藝術家和另一個藝術家根本的識別系統,是依賴於各圈一塊地似的互不衝突,還是通過在同一片地上實打實的硬拼來確立?張小濤認為“圈地”當然很重要,但是沒有一個概念的話,藝術家的許多工作其實是無效的。“一個強大的識別系統你需要把地基做大,把墻砌得高,你圈下還不行,有可能還是別人的,有可能還是會垮掉。”
找到敵人,站準跑道
“歷史是公平的,時間也是公平的。”對“70後”和“知天命”的問題,張小濤説他們這一代是在中間夾陳著的一代,不如八十年代商業得那麼徹底,又不如五六十年代革命得那麼徹底,但是“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敵人和對手,而你只能在你的跑道裏邊跑。”即將赴任四川美術學院新媒體系主任的張小濤,講到接下來的十年,不無激動地説道:“我希望把我的專業做一些拓展,能夠影響一些後來的學生,這個對我來説是很有意義的,也是有難度的、責任重大的一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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