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國展的特殊性質,事先已經作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然而看過展覽之後仍然覺得非常失望——畢竟,除了少數已經聲名卓著的畫家幾乎可以預期的作品之外,在挂滿藝術館整整三層樓的規模龐大的展覽上竟然鮮有亮色。
比較而言,少數參展的知名藝術家仍然保持了很高的水準。陳均德、冷軍、祁海平等人的作品都顯露出歷經當代藝術潮流衝擊之後洗盡鉛華、淡泊自然的藝術狀態;張冬峰、忻東旺等人仍然在沿著個人的藝術邏輯向前演進;李建忠、黃鳴等一批實力派畫家也脫離了自己的經典樣式進行著自我的蛻變;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井士劍,他的新作《以鼓擊水》展現了那一代藝術家中已經少見的敏感與活力。
此外,有一些還不太知名的畫家的作品也顯示了不錯的語言感覺,如杜海軍的《都市印象》、王傑的《高原平湖》、許章偉的《聖城》等等。然而,在當下的藝術語境中,這些畫家良好的語言感覺已經無法讓人欣欣然——相對於那些主動或被動地排斥在展覽之外的新銳藝術家強烈的內心體驗和敏銳的藝術感覺,這些作品顯然缺乏那種讓人怦然心動的生氣,處處顯現出中規中矩的學院派頭。
作為六十年大慶的國展在主題上有所傾斜是可以理解的,但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類作品語言品位的貧弱和內在精神的蒼白。二十多年前,程叢林的《1968年×月×日雪》、《1844年中國沿海口岸——碼頭的臺階》、何多苓的《春風已經甦醒》、《青春》,羅中立的《父親》,陳丹青的《西藏組畫》都曾在一代人的心靈深處留下深深的烙印,然而,今天所謂的“主旋律作品”既沒有體現出當代人面對重大的社會、歷史主題應有的思想深度和情感爆發力,也看不到在新的藝術語境裏應有的語言自覺。究其原因,恐怕是畫家們已經自動地設定了這類主題的基本範式。作品不是源於真實的內心體驗和自覺的藝術追求,而是應景和投機的結果。精神上的作繭自縛導致真實情感的缺失,情感的缺失則必然導致作品的蒼白與貧弱。
更讓人啞然失笑的則是一些明顯模倣知名藝術家過去的主題和風格的作品。《農舍交際舞》、《夜宴》明顯是模倣宮立龍、劉小東上世紀90年代的作品——儘管宮立龍表現的農民趣味多少意識到了特定時期的某種潛在的流行趣味,劉小東更是深刻地觸及了一代人在特定時期特有的精神狀態,然而,十幾年之後早已經物是人非,藝術家本人的創作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更重要的是這些作品所體現的惡俗趣味和蒼白、頹廢的精神特徵也根本不符合“主旋律”精神。此外,諸多小龍力遊、小郭潤文、小冷軍的作品跟畫家本人的作品一同出現在展覽上,也算得上是國展常見的趣事了,這種惡性的自我繁衍和一代不如一代的狀況在某種程度上恰好是整個展覽的縮影。
許章偉 聖城 180×210cm 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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