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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爾:哲學的終結和思的任務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8-29 18:39:37 | 文章來源: 西路

此標題命名著一種沉思的嘗試。沉思執著于追問。追問乃通向答案之途。如若答案畢竟可得,那它必在於一種思想的轉換,而不在於一種對某個事態的陳述。

本文具有一個更為廣泛的關聯背景。自1930年以來,我一再嘗試更其源始地去構成《存在與時間》的課題。而這意味著,要對《存在與時間》的問題出發點作一種內在的批判。由此必得澄清,批判性的問題──即思想的事情是何種事情的問題──如何必然地和持續地歸屬於思想。所以,《存在與時間》這個任務的標題也將改變了。我們問:

一、哲學如何在現時代進入其終結了?

二、哲學終結之際為思留下了何種任務?(參閱第66頁)

一、哲學如何在現時代進入其終結了?

哲學即形而上學。形而上學著眼于存在,著眼于存在中的存在者之共屬一體,來思考存在者整體──世界、人類和上帝。形而上學以論證性表像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存在者之為存在者。因為從哲學開端以來,並且憑藉于這一開端,存在者之存在就把自身顯示為根據【αρχη(本原),αιτιον(原因),Prinzip(原理)】。根據之為根據,是這樣一個東西,存在者作為如此這般的存在者由於它才成為在其生成、消亡和持存中的某種可知的東西,某種被處理和被製作的東西。作為根據,存在把存在者帶入其當下在場。根據顯示自身為在場性(Anwesenheit)。在場性之現身當前乃在於:在場性把各具本已方式的在場者帶入在場狀態。依照在場性之印記,根據遂具有建基特性──它是實在的存在者狀態上的原因,是使對象之對象性得以成立的先驗可能性,是絕對精神運動和歷史生産過程的辯證仲介,是那種價值設定的強力意志。

為存在者提供根據的形而上學思想的特性乃在於,形而上學從在場者出發去表像在其在場狀態中的在場者,並因此從其根據而來把它展示為有根據的在場者。

關於哲學之終結的談論意味著什麼?我們太容易在消極意義上把某物的終結了解為單純的中止,理解為沒有繼續發展,甚或理解為頹敗和無能。相反地,關於哲學之終結的談論卻意味著形而上學的完成(Vollendung)。但所謂“完成”並不是指盡善盡美,並不是説哲學在終結處已經臻至完滿之最高境界了。我們不僅缺乏任何尺度,可以讓我們去評價形而上學的某個階段相對於另一個階段的完滿性。根本上,我們也沒有權利作這樣一種評價。柏拉圖的思想並不比巴門尼德的思想更見完滿。黑格爾的哲學也並不比康得的哲學更見完滿。哲學的每一階段都有其本已的必然性。我們簡直只能承認,一種哲學就是它之所是。我們無權偏愛一種哲學而不要另一種哲學──有關不同的世界觀可能有這種偏愛。

“終結”一詞的古老意義與“位置”相同:“從此一終結到彼一終結”,意思即是從此一位置到彼一位置。哲學之終結是這樣一個位置,在那裏哲學歷史之整體把自身聚集到它的最極端的可能性中去了。作為完成的終結意味著這種聚集。

縱觀整個哲學史,柏拉圖的思想以有所變化的形態始終起著決定性作用。形而上學就是柏拉圖主義。尼采把他自己的哲學標示為顛倒了的柏拉圖主義。隨著這一已經由卡爾·馬克思完成了的對形而上學的顛倒,哲學達到了最極端的可能性。哲學進入其終結階段了。無論説人們現在如何努力嘗試哲學思維,這種思維也只能達到一種模倣性的復興及其變種而已。那麼,難道哲學之終結不是哲學思維方式的中止嗎?得出這個結論,或許還太過草率。

終結作為完成乃是聚集到最極端的可能性中去。只要我們僅僅期待發展傳統式的新哲學,我們就不免太過狹隘地思這種聚集。我們忘了,早在希臘哲學時代,哲學的一個決定性特徵就已經顯露出來了:這就是科學在由哲學開啟出來的視界內的發展。科學之發展同時即科學從哲學那裏分離出來和科學的獨立性的建立。這一進程屬於哲學之完成。這一進程的展開如今在一切存在者領域中正處於鼎盛。它看似哲學的純粹解體,其實恰恰是哲學之完成。

要説明此點,我們指出心理學、社會學和人類學(文化人類學)的獨立性,指出作為符號邏輯和語義學的邏輯的作用,就綽綽有餘了。哲學轉變為關於人的經驗科學,轉變為關於一切能夠成為人所能經驗到的技術對象的東西的經驗科學;人正是通過他的這種技術以多種多樣的製作和塑造方式來加工世界,因此而把自身確立在世界中。所有這一切的實現在任何地方都是以科學對具體存在者領域的開拓為根據和尺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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