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當地時間9月10日晚7點半,紐約愛樂樂團音樂總監阿蘭·吉爾伯特將執棒該樂團,在林肯中心費舍爾音樂廳舉行“9·11”十週年紀念音樂會,上演奧地利作曲家馬勒的《第二交響曲“復活”》。在這場免費向公眾開放的音樂會上,所有參與的藝術家都是義務演出。
在此次音樂會中獻唱的女高音多羅莎·羅什曼
女中音米歇爾·德揚
追思亡者、表達人們永志不忘的信念,承載這個功能的最佳選擇,除了建築、藝術之外,非音樂莫屬。有人説,音樂是流動的建築,它的情感力量比起石材搭造的建築來,更有內在衝擊力。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紐約最著名的交響樂團、這座城市的音樂大使——紐約愛樂樂團將用一場音樂會來紀念“9·11”十週年。此次,他們選擇了馬勒的《第二交響曲“復活”》這部長度近一個半小時的交響合唱巨作,用宏大、悲愴的音樂為“9·11”的遇難者樹立一座紀念碑。
《第二交響曲》作于1894年,因為末樂章使用德國詩人克洛普斯托克的詩作《復活》,而命名為《復活交響曲》。馬勒在這個樂章中展現自己就死亡給出的答案。“在那裏沒有任何審判,也沒有罪人,沒有正直的人;沒有強權,也沒有卑賤,沒有懲罰也沒有報應。愛的萬能的感情,凈化了我們走向幸福的極致。”
美國紐約當地時間9月10日晚19時半(北京時間9月11日7點半),紐約愛樂樂團音樂總監阿蘭·吉爾伯特將執棒該樂團,在林肯中心費舍爾音樂廳舉行一場“9·11”十週年紀念音樂會,上演奧地利作曲家馬勒的《第二交響曲“復活”》。考慮到時差問題以及為方便上海的觀眾收看,上海藝術人文頻道將在北京時間9月11日11時延時直播該場音樂會。
啟發聆聽者對生與死
産生思考
“9·11”事件雖然已過去十年了,可是當我們重新審視當天事發的影像,依然會感到震驚、不可思議和無法言説的悲痛之情。十年來,“9·11”對於美國和世界的影響依然無法全面、充分地估量。這不禁讓人想到一句英語諺語“Elephant in the room”。“房間中的大象”,似乎很形象地描繪了“9·11”給人們心靈帶來的巨大創傷和籠罩的陰影,它過於龐大,分量過於沉重,讓人感覺它雖然無處不在,但卻很難去面對它、化解它。對於美國人來説如此,對紐約人更是如此。“9·11”帶來的創痛和傷口依然沒有癒合。
這種傷痛感,非常明顯地體現在美國人對這場“9·11”十週年紀念音樂會的重視上。在這場免費向紐約公眾開放的音樂會上,所有參與的藝術家都是義務演出,林肯中心的羅伯森(Josie Robertson)廣場上的大螢幕將同步播放演出。演出之後,紐約愛樂的樂手將到廣場上和聽眾一起舉行紀念儀式,迎接“9·11”十週年這一天的來臨。
為什麼紐約愛樂樂團會選擇馬勒《第二交響曲》作為“9·11”事件十週年紀念音樂會的曲目?紐約愛樂樂團的音樂總監阿蘭·吉爾伯特解釋説:“馬勒的《第二交響曲‘復活’》將能無比強烈和深厚地探究‘9·11’的記憶,這部傑作在歷史和人類心靈中佔據特殊地位,對紐約愛樂而言也是如此,它傳達的關於重建和新生的信念是普世的。我們以此向十年前罹難的人致敬。”
值得注意的是,紐約愛樂樂團在“9·11”十週年紀念音樂會上演出《第二交響曲》,並不是簡單地就“復活”二字做表面文章,恐怕更是看中了馬勒對死亡的更深層次的解釋。眾所週知,馬勒的交響曲創作有個貫穿始終的命題,就是對生與死的永恒問題的考量。馬勒一生創作的交響曲始終圍繞這樣一個主題來進行。早期,他試圖從不同的方面尋找人生苦難與終極死亡的答案。晚年則趨向於對死亡的平和接納。因此他的交響曲往往啟發聆聽者對生與死産生思考,非常適合這樣一個為遇難者舉辦的紀念音樂會。《第二交響曲》的別名“復活”,屬於馬勒所有作品中對死亡的解釋比較接近基督教文化的一部。對於信仰現代基督教福音派佔主導地位的美國人民而言,這部作品在意識形態上是能引起很強烈認同感的。此外,馬勒與紐約愛樂樂團本身有著非常深的淵源。不説別的,這部《第二交響曲》的北美首演,就是由作曲家本人親自指揮紐約交響樂團演出的。而這支紐約交響樂團後來就合併進了愛樂協會,最終成為了今天人們所熟知的紐約愛樂樂團。所以,作品與樂團的親密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
並非簡單地
希望逝者“復活”
這部作品包括5個樂章。如果深入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從作品結構本身角度來看,馬勒的《第二交響曲》是如何來表達作曲家對於死亡的認識和態度的?不難發現,《第二交響曲》第一樂章是一個巨大的葬禮進行曲,c小調。這是馬勒經常用來描繪死亡的調性。
就第一樂章的題名“葬禮”,馬勒曾這樣解説:“我所送葬的是我的《第一交響曲》的主角,我能從一個更高的角度看到他的整個一生仿佛在潔凈無瑕的鏡面中反映出來。它又提出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生存的目的何在? 你受苦是為了什麼? 這是否全都只是一個可怖而巨大的惡作劇呢? 而我的答覆就在最後樂章中。”事實上,馬勒費了很長的時間和精力,為終章尋找適當的歌詞,思考它的音樂和結構,他曾博覽群書,細讀整本聖經。後來他聽到克洛普斯托克創作的《復活》,深受感動,並決定拿這詩篇寫作《第二交響曲》的終樂章。至於第二、三、四等三個樂章,則以間奏曲的感覺創作,因此,全曲的重心也就在前後兩個樂章上。
馬勒把第二與第三樂章當作跟在葬禮後的間奏,回憶和幻想。他説:“你一定有過這樣的經歷,參加了一個所親近的人的葬禮,也許在歸途中,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幅很久以前歡樂時刻的畫面,就像一線明媚的陽光,沒有任何雲遮霧障,於是你可能把剛才發生的事幾乎忘掉,這就是第二樂章。”
第三樂章是馬勒最擅長的反諷手段的展現。這段樂曲的主題幾乎完全來自《少年魔號》的《聖安東尼對魚的布道》。此歌曲描寫帕圖亞的聖安東尼在湖岸上長時間耐心地向魚兒布道,勸説它們改變貪饞的本性。魚兒愉快地聆聽布道,但過後重又各自追逐自己的獵物果腹。馬勒這樣解説:“當你從懷念的白日夢中醒來,而必須回到渾渾噩噩的現實生活中時,那無窮無盡的運動,無休無止的日常活動,沒有意義的喧囂奔忙,可能會使你感到不寒而慄,仿佛你在注視著燈火通明的舞廳中旋風般起舞的人群——而且是在外面的黑暗中看著他們,離開那麼遠,因此聽不到那裏的音樂。這時,人生似乎是沒有意義的,只是一個可怖的鬼蜮世界,對它,你將發出一聲憎惡的喊聲而退避三舍!”第四樂章是一個慢樂章,同樣選用《少年魔號》中的歌曲《原光》,表現一種對神秘主宰力量的期盼和尋求。
第五樂章是整部作品得名的原因。馬勒在這裡使用了四聲部混聲合唱。他對這個樂章的解説是:“在荒野中傳來如下聲音:人類的末日已經到來,最後的審判日已經臨近……聖人與神合唱‘復活吧,復活吧,你可能被寬容。’然後出現神的榮光,奇異而柔和的光慢慢滲透我們內心。”
事實上,這場紀念“9·11”十週年的音樂會上,《第二交響曲》同樣不能被簡單地理解成希望逝者“復活”。馬勒雖然原先是個猶太教徒,後來改宗天主教,但他並非是個虔誠的信徒。這和他的師長布魯克納截然相反。馬勒作品中所體現出的信仰更接近於西方知識分子階層在啟蒙運動之後所形成的理性至上的觀念,他對死亡的考慮是基於理性的,因此,對生與死的態度更加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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