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方

古代日本是一個以生産陶器為主的國度，其生産瓷器的歷史僅僅只有400多年，遠遠晚于瓷器發源地中國。據説，日本當年最著名的瓷窯還是在朝鮮人的幫助下建立的。但是，當前國際市場上的日本日用細瓷産品佔據了歐美外來瓷的半壁江山，而中國日用瓷大多數要麼是為西洋大牌貼標生産，要麼是在唐人街低價銷售，不得不令人唏噓感嘆。

歐洲貴族熱衷收藏日本瓷

大約在明末清初的1640年前後，中國內部情勢混亂，中國外銷瓷的供應和運輸一度中斷。原本專門銷售中國景德鎮瓷器給歐洲國家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此時開始將目光轉移到接近中國瓷器風格的日本“有田燒”上，將其作為中國瓷器的替代品外銷。

“有田燒”誕生於日本佐賀縣的有田鎮，有“日本景德鎮”之稱。現在在有田瓷器博物館裏，還有大量同時代的中國瓷器，以及一筆一畫照樣臨摹的日本作品。

“有田燒”在歐洲各國銷售後受到相當的好評，僅在17世紀至18世紀，“有田燒”製品銷售至歐洲的數量就高達好幾百萬件。

在歷史上，日本文化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其制瓷業也不例外。日本外銷瓷的造型與中國瓷相近，但又明顯帶有日本風味，與中國瓷器相差最大的特點是日本瓷圖案和畫面的色彩非常靚麗明快，往往是大紅大綠、黑白相間，或有金線勾勒，它的茶杯、酒杯、碗、碟子等日用瓷器的邊沿也多用金色釉，十分精緻。

17世紀80年代，日本一個名叫柿右衛門的家族研製出了一種乳白色濁瓷，以白為底色，配有豪華的鑲金風格，更是受到歐洲王公貴族的追捧。一時間，收藏日本瓷在歐洲成為時尚。現如今，歐洲國家的皇家收藏或國家博物館都存有大量這個時期的日本瓷器。我曾經在法國大文豪雨果故居也看到許多日本瓷收藏。

日本人鍾情“美器”

中國烹飪講究“色、香、味、器、形”，器皿是烘托美食的重要組成部分。日本人也説：“美食健壯人的體魄，美器陶冶人的心靈。”因此對於“美器”的重視也絲毫不含糊。與中國日用瓷器相比，日本日用瓷的器型和種類比中國瓷多得多，不但具有使用功能，還具有藝術欣賞功能；在日用瓷的造型設計上更比中國瓷技高一籌。

以碗為例，日本日用瓷僅碗口的形狀就有很多變化：直口、侈口、斂口、菊花口、菱花口、壓邊紋口、臺形口六邊形、八邊形等等；以盆為例，盆的弧度有深有淺，有折沿，有平沿，有花形口沿……日本日用瓷的設計與造型沒有統一規格，它不斷地迎合國際市場的新需求，在求新、求變、求精、求純上下工夫，因而能在高度競爭的歐美市場暢銷不衰，培養了幾代追求者。

日本日用瓷的生産工藝、技術水準也很高，它的耐強度、耐劃性、熱穩定性、純白度、産品規格整齊度、釉面鉛含量、鎘溶出率等技術指標均領先世界水準。除此之外，在瓷器的配套和包裝裝潢方面也十分講究：一般家庭套裝以五個成為一套。除此之外，還有一人用、雙人用組合。外包裝更是講究，以碗為例，廠家特意精心製作與之相配的木匣子，每一個碗分隔盛裝，以免運輸途中破損，便於攜帶、便於消費者的購買與收藏，也便於作為高級禮品贈送友人。

相比生産高檔瓷器的工藝，一個高素質、高品位、懂得欣賞、懂得消費、懂得收藏的國民群體或許更是日本瓷走向繁榮、在強手如林的國際日用瓷市場立於不敗之地的保障。

作為普通旅行者，你去任何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飯都會發現，日本料理的盛具非常講究，即便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麵館裏，食具也讓人愛不釋手。在日本，即便低收入家庭，也會有幾套像樣的瓷器收藏，凡遇請客之事，必以成套食具招待。那些經濟條件好的家庭更是收藏數套好瓷器，並講究瓷器的使用場合。在過節和新婚送禮的場合，公司年輕人會湊齊份子錢精心挑選一套送給新人，作為永久紀念。日本消費者在選購瓷器時，注重品牌，因此日本國內對高檔瓷的需求也不斷高漲。

與花道、茶道一樣，如今去著名窯廠燒瓷也成為日本人休閒方式之一。有的家庭主婦願意出很多錢參加燒瓷培訓班，自己親手設計、製作家裏的瓷器，這種生活方式也日益受到日本年輕人的追捧。

日本官方海外力推日本瓷

日本政府在本國日用瓷海外推廣上也下足了工夫。距離巴黎埃菲爾鐵塔不遠，法國的日本文化中心坐落於此，該中心的一層整個用於推介、銷售日本瓷器。

日本日用瓷和藝術瓷還經常作為政府高官的禮品，遇到歐洲皇室婚禮，日本瓷是日本政府禮品單上的必備。

今年5月，筆者在西班牙瓦倫西亞旅行時參觀了西班牙國立陶瓷博物館，正好遇到日本陶瓷藝術家三本一洋展示他的作品——他是日本現代伊萬里窯(與“有田燒”齊名的日本另一大制瓷中心)的最佳傳承人。日本駐西班牙大使親自主持了三本一洋藝術展的開幕儀式。

西班牙國立陶瓷博物館是享譽世界的頂級瓷器藝術館，在這裡，你能看見藝術大師畢加索存世不多的幾件陶瓷作品，也能看見中國明清時期的精美瓷器，但你愣是找不到一件中國現代瓷器，這真是一件讓我這個來自瓷器大國的國民十分沒面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