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數筆,或濃或淡,即勾畫出詩仙李白吟哦踽行的瀟灑情態——正在上海博物館展出的“千年丹青——中日藏唐宋元繪畫珍品展”最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無疑是南宋梁楷的《李白行吟圖》,他的減筆寫意畫被稱為是中國畫的逸品之作。目前世界範圍內流傳的梁楷繪畫作品不過二十多件,然而讓人遺憾的是,梁楷一流的寫意畫作大多收藏于日本(如《李白行吟圖》等),而中國大陸收藏的梁楷作品多為工筆作品。
在昨天的“千年丹青國際學術研討會”上,首都師範大學美術學院教授李福順公佈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一幅民間收藏的《補衲圖》應當是大陸僅見的以“折蘆描”方法創作的梁楷寫意畫,“梁楷《補衲圖》的發現應視為中國美術史上的重大事件,對整個中國寫意畫研究會産生深遠影響。”
李福順教授的觀點甫一發表,立即成為這一重量級研討會的焦點話題,台北故宮博物院研究員、知名古書畫鑒定專家傅申,鑒定家、江蘇畫家蕭平在研討中均對此表示了異議。
李福順:
惟一性無法代替
梁楷是南宋畫家,其影響早不限于中國,早在上世紀50年代即被評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梁楷的繪畫風格有兩種,一是從其師賈師古那裏繼承而來的李公麟傳統,造型規整嚴謹,此次展出的《出山釋迦圖》和《八高僧圖卷》都屬於他工細畫風,目前大陸收藏的也多是此類作品;另一種畫風是被稱為“減筆”的寫意畫,如《六祖截竹圖》和《李白行吟圖》等收藏于日本,《潑墨仙人圖》則為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大陸的梁楷寫意畫作幾無真跡。
在昨天的研討會上,李福順公佈了這一名為《補衲圖》的畫作影像,畫面上只見一禿頂連腮鬍子的和尚,身著長袍側坐在地,聚精會神穿針引線,準備補衲。
“2004年夏,一位浙江的收藏家請我鑒定一幅古畫。打開畫幅,只見刻畫精細入微,袈裟(僧衣)以潑墨畫出,線條粗放瀟灑,給人一氣呵成之感。作畫之紙薄而質密,此畫以淡墨打輪廓及架構體面,頗顯功力。人物雖被掩藏在寬大袍服之中,然透過淡墨色塊的走向及濃墨衣紋線條的規範,可以明確區分出各部位的結構關係,顯示出畫家對人體結構的準確把握。畫高42釐米,寬34釐米。”李福順表示,他最初認為此畫可能是梁楷畫風的作品,而不認為是真跡,但今年6月,收藏者特意將畫帶到上海博物館請專家鑒定,被認為是有梁楷畫風的作品,其後浙江造紙研究所一位教授在對此畫的紙樣進行相關科學檢測後認為是南宋用紙。“結合這件作品的內容、風格、技法、形象特徵、紙墨特點等多方面分析,我認為畫作的作者只能是梁楷。更獨特的是,這一作品是梁楷折蘆作筆而描的作品——即不是用毛筆,而是直接以蘆稈為畫筆,這件作品的出現將改變中日收藏梁楷作品的格局,因為它的惟一性是其他作品無法代替的。”
傅申:
不懷疑是那一時代作品
李福順在發言時即提出“歡迎爭議”,果不其然,在提問階段,不少專家都將問題密集地拋向了這幅畫作。
江蘇國畫院一級美術師、鑒定專家蕭平認為,從這幅畫來看,勉強可以看作南宋的工匠畫,因為人物形象構圖仍有問題,如鬍鬚混亂,雙手亦不精彩,與此次在上博展出的《李白行吟圖》等公認的梁楷寫意真跡並不相同,而折蘆為筆的説法似也可商榷,因為此次展出的《二祖調心圖》也是類似的筆法,“作畫的工具可能用的是大的禿毛筆,禿到一定程度也會産生出類似效果。”
台北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傅申在了解了上海博物館對這一畫作紙質的鑒定方法後説:“我認為目前科學對中國書畫紙質的分析還幫不上多少忙,比如考古上用碳14,但年代前後相差可達兩三百年,而中國書畫的年代鑒定有時只相差幾十年而已。我不懷疑是那一時代的作品,比如,也可能是石恪風格的作品,但不太可能是梁楷之作。”
另一位專家則認為,即使這一畫作的紙是宋代,也不能説明就是梁楷畫作,因為宋代以後的畫家完全可以用到宋紙。
上海博物館書畫部主任單國霖認為,對紙質的檢測目前已達到一定水準,比如首都師大的熱度測定法就頗有效果。他認為這一作品屬於梁楷畫風的作品。
李福順在其後接受早報記者訪談時依然堅持認為這幅畫是梁楷所作,“一方面是要看原作,另一方面,此畫用的不是傳統的毛筆,而是折蘆為筆,尤其是高僧頭部處理的形式與梁楷其他作品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