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法、篆刻藝術申遺成功了,馬上想到電影、電視肯定還沒人申遺,我們何不提前去“搶注”?但又想到電影、電視正是當今紅紅火火的文化産業,是財産而非祖宗留下的遺産。於是想到所謂的“申遺”,就比如我有一幢祖上遺留下來的漂亮的破房子,因無法住,又沒錢修,我這沒出息的後代只有向慈善機構求助:行行好吧!施捨點錢吧!慈善機構一看:你這房子不錯,值得修葺,那就給你點錢吧!不過以後要出息點,好好守住這份遺産,不然以後就別想再得到施捨了。
如此理解,似乎有些刻薄,但事實差不多如此。好在世人都有將壞事變成好事的能耐,既然慈善機構願意給錢,至少承認了這房子的價值,也就有了名聲。名聲是個好東西,有名就有利,而那申遺後的利豈是你可想像的?於是世人都趨之若鶩,竟忘了申遺本來是件難為情的事。如今申遺成了光榮使命,只為名不圖利,也就更不難為情了。
孔夫子的舉一反三理論教育出來的後人自有出藍的本事,在娛樂圈內,歌手演員一齣名,就成了星。“星”是何物?懸在天上,萬人共仰。但後來星多了,多如河(天河)中的砂子,萬人仰不完啊!於是星們只有提高自己的亮度,從各等級的星提升到β星,再提升到α星,再成了明星。但明星還是不少,那就再提,提到巨星,再提到天王巨星!
娛樂界本來是供大眾娛樂的,哪知本該裝幾分謙謙君子文人樣的書法篆刻家們也耐不住寂寞了,即便媒體不給吹,自己的名片上也要外加三字:著名的。其實“著名”和“星”是同義詞,萬人共仰,不就是著名嗎?既然著名,還需自我介紹嗎?問題是書壇印壇並非星空,舞臺不大,於是聰明之徒就想出了此招。我曾見報紙上還有這情況,明明連基本功都有欠缺,卻有這般的介紹文字:在行家眼裏,他已是爐火純青了。這對不知就裏者該有多大的誘惑!
想來藝術界和娛樂界本沒什麼區別,最可憐的是學術界,要出名是實在的難。比如説大學吧,如今大學既多,不弄點動靜出來,你的名聲就會被人家掩蓋,至少是顯得沒政績。於是,我猜想(注,僅限于猜想,並非有什麼根據)連北大也如此。為了表現他們也有改革力度,在全國挑選了幾十所中學為該校“中學校長實名推薦制”推薦中學。因為誰也不知是哪幾所中學,人們自然會推測都是各地的重高名校。所以馬上有人説笑了:如果北大推出的是在各地重高名校外的中學施行此法,也就會覺得有丁點創意。
北大的這次改革,可能緣于前段時間一直在議論的如今高考有缺陷,如當年的吳晗數學是0分,錢鐘書也只15分。於是有人認定:為什麼最近幾十年我國教育界未培養出大師,就是這該死的高考招生制度。其實誰都清楚,如今世界通行的這種招生制度雖不完美,但也是最不壞的制度,至少對當下的中國來説更是如此。而且誰都懂點最基礎的邏輯學,拿吳晗等幾人説事者用的是簡單枚舉歸納法,這樣的結論顯然是不科學的。但就不知是誰先提到吳晗,國人也學杭州人樣,喜歡刮杭兒風,就都認為是真理,或許就有了這北大著名的改革大行動。
人最怕的是寂寞,何況書法篆刻,尤其是篆刻,本來就是極少數人玩的。不過即便在十億人民九億商的時代,篆刻人口特別是書法人口肯定比那最輝煌的時代還要多得多。如果申遺是為了弘揚民族文化,自是大好事,但千萬別將它等同於行將消亡的其他藝術。
世界需要發展,國家鼓勵改革,有的學校就提出要建全省一流甚至世界一流的學校,有了建設這個“名”,就能來錢,因政府必得給錢。但有的錢回頭看看實在是花得不明不白,所以像錢理群教授等就會對類似情況批評為分贓。又據説某校長是剛正不阿出了名的,但當某省或什麼高層領導來視察時,竟握住領導的手,對他的視察(可能帶錢來了)感到無限幸福!又據説某地為了建造一流的學校,地方政府撥了不少錢。而因了這錢,這校長在政府領導面前就十分的卑謙,那領導也就可像對兒子那樣訓斥他。有人就説了,憑這種校長,能建出一流的學校來嗎?
誰都知道頭痛醫頭是治不好病的,誰都知道金錢不是萬能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宣佈的《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産代表作條例》中提到,保護遺産是需“保證這些文化特異性永存不滅”。中國的書法篆刻藝術並未面臨瀕危,那麼,申了遺了,中國的書法篆刻事業應有個大起色;有了聯合國的撥款,中國的書法篆刻藝術應更上層樓。對這點,大家應該可以拭目以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