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離場,還是重新入場?一年前,李曙光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他還是決定放手一搏,將原來的豬場進行改建,新投入200多萬元,修建起一棟現代化豬舍。
四川各地大力引進生豬産業龍頭企業建設標準化養殖基地,通過“公司+農戶”的方式,帶動農戶參與生豬養殖發展。圖為種豬場技術人員正在調試設備。潘建勇攝
2020-2021年,是生豬産能恢復的關鍵年,也是養豬人的二次創業年。作為四川省會成都的傳統生豬調出大縣,金堂縣順勢推出豬場提檔升級支援政策,拿出真金白銀支援養殖場原址改擴建,為養豬人二次創業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李曙光便是其中之一。
現代化豬場投入可不小,動輒兩三百萬。因為生豬疫病,這些養豬人中不少都在2019年遭受重創,二次創業,本錢從哪來?豬週期再現,如何應對?近日,記者走訪了多位二次創業的養豬人。
二次創業
李曙光原本是搞機械的。2014年,他和幾個朋友合夥到金堂流轉了一個山頭,投資搞起了特色養殖。他們選了一個小眾的豬品種——巴馬香豬(一種迷你豬,成年豬體重不過百)。這是個幾乎空白的市場,李曙光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和精力。但幾年下來,情況並不如想像中樂觀。其他幾個合夥人紛紛退股,只剩下李曙光還在堅持。2019年那次生豬疫病,給了李曙光致命一擊。200多頭種豬、1000余頭商品豬,全部死亡。
那段日子,對李曙光來説是灰暗的,同學圈子裏也都議論著他的失敗。如果不是眼看著後市豬價一路走高,李曙光可能是徹底死心了。不過,養豬圈子裏某人一夜暴富的傳聞並沒有讓他頭腦發熱。李曙光再三考察後,決定與生豬龍頭企業正邦公司綁定,成為其代養場。“就算行情再差,我們最多賠個人工費和水電費。”李曙光説,降低風險是二次創業中考慮的最主要的因素之一。
因為市場風險小,投資相對較小,“公司+農戶”的代養模式受到了不少原本自負盈虧的養殖場青睞。在當地政府推動下,正大、正邦、溫氏、新希望等生豬龍頭企業紛紛進入金堂,與生豬代養戶簽訂生豬代養協議,指導養殖戶建年出欄1100頭為單元的標準化生豬育肥場。據金堂縣農業農村局統計,截至目前,全縣建成生豬代養戶66戶193個單元,年可出欄生豬20萬頭,撐起了全縣生豬生産的半壁江山。
賈曰奎已經養了30年豬。他的奎福生豬專業合作社自繁自養,年出欄生豬超過1萬頭,在金堂養豬圈子裏是號人物。這輪生豬疫病,也讓他深刻認識到,原來的養殖場設施設備差、生物安全防護差,已經跟不上形勢了,現代化的設施設備必須得上,才能更好地應對疫病風險。
“一棟標準化豬舍政府補貼40萬元,對養殖場沼液運輸管網進行補貼。”賈曰奎説,政府真金白銀的支援政策,讓他下定了改造升級的決心。
據了解,2020年,金堂啟動了28個生豬規模養殖場新(改、擴)建項目,其中不少都是二次創業的養豬人。
資金
養豬現如今可不是一門小本生意。建設一棟標準化豬舍,沒有幾百萬元的資金投入搞不定。二次創業以來,李曙光自籌資金100多萬元,再把自己位於成都的2套房産辦了抵押,順利從銀行貸款100多萬元,豬場改建很快付諸實施。
比起李曙光,陳長安找錢的過程卻沒那麼順利。陳長安從2009年開始養豬,與李曙光一樣,2019年受生豬疫病影響“清場”。這次,他也選擇了代養模式。經測算,養殖場原址改建需要投入300萬元,陳長安多方籌措後,仍然有100萬元的資金缺口。
沒有銀行認可的抵押物是最大的難題。“跑了好幾家銀行,碰了一鼻子灰。”陳長安説,最後幾經週折才由縣中小企業擔保公司擔保,貸了款。
最近陳長安又在為貸款的事兒犯難。“一年的貸款期限到了,要續貸又得跑手續。”陳長安告訴記者。
為了降低農業經營主體的融資成本,2020年成都市推出了一系列農貸通貼息政策,其中生豬養殖産業按照人民銀行規定的基準利率100%貼息。這樣算下來,陳長安的貸款成本(含擔保費)大概在年息4%左右。最近,他正四處托朋友打聽各大銀行的貸款政策。“利率能少一個點,一年就少丟一萬呢!”
生豬産業加速升級,從銀行貸款變化也可見一斑。成都農商行金堂支行副行長胡可介紹,據不完全統計,最近3年該行發放生豬養殖、屠宰、飼料等豬産業相關貸款超過1億元。截至7月,相關貸款餘額575筆,金額超過5000萬元,是2017同期的3倍多。
成都農商行深耕農村金融領域,近年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佈局農村“最後一公里”服務站點。雖然深入農村、了解農業,但成都農商行的金融産品仍然顯得較為保守,如抵押貸的抵押物範圍與城市商業銀行並沒有多大差異。不過,成都農商行也在積極尋求突破。胡可表示,最近接到上級通知,將推出保單貸業務,這對規模養殖場來説又多了一條融資路徑。
風險
生豬養殖的疫病風險和市場風險,如同懸頂之劍,讓二次創業者們戰戰兢兢。
“工人吃住都在豬舍裏,直到這批豬全部出欄,才能出來,這種近半年‘坐牢’一樣的生活,工資不給夠,誰願意幹?”李曙光説,為了防控生豬疫病,各個環節的成本都在增加。
保險公司也在疫病倒逼下加速應用各種新技術。中航安盟財産保險公司金堂支公司經理夏逢斌説,對於保險公司來説,不僅要賠,更得幫著防。生豬發生死亡,定損員不能進場勘驗,怎麼辦?辦理保險業務,業務員無法進場點數,怎麼辦?中航安盟開發的自助遠端APP,不僅可以實現自動定位,還可以自動點數、自動識重,幫助豬場真正實現封閉管理。
生豬疫病風險還可以通過努力嚴防死守,市場風險的抵抗則是相對滯後的。
2020年10月,李曙光改建的豬場關了第一批豬。當時活豬價格達30元/公斤,雖然利潤仍然可觀,但隨著生豬産能持續恢復,豬價已經明顯進入下行通道。今年上半年,豬價更是“跌跌不休”。4月,李曙光的生豬出欄時,活豬價格已經跌到24元/公斤。7月份,這一價格已經跌到15元/公斤,比去年同期跌了58%。“還好是給大企業代養,要不現在賣一頭豬得賠800元。”李曙光説。
面對這輪下跌,經歷過多輪豬週期的賈曰奎顯得淡定許多。就在不久前,他還為養殖場引進了700頭母豬。“種豬價格也幾乎腰斬,正好趁著價格低,淘汰一些母豬。”賈曰奎説。
最讓賈曰奎感到慶倖的是年初購買了生豬價格險,保費政府補貼70%,自己只用出30%。按照保險條款,一旦跌破了規定的豬糧比,保險公司就得理賠。據了解,今年金堂有26.19萬頭生豬購買了價格指數保險。截至7月底,負責承保金堂生豬價格指數險的中華聯合財産保險公司和中航安盟財産保險公司已賠付623萬元。
多方政策助力下,金堂生豬産能較快恢復。目前,金堂全縣存欄生豬36.94萬頭,其中能繁母豬3.6萬頭,1-7月出欄豬32.58萬頭,是去年全年出欄生豬的68%。